三人很快到了三楼。 蔺燕兰松开蔺佳玥的手,快走几步,到安硕前面,指着304的门:“就放这吧。” 安硕朝她点点头,放下箱子。 “太感谢了,”蔺燕兰说,“我一会儿送点水果下来。” 蔺佳玥委屈地说:“老妈,刚才我说想吃草莓,你还说太贵了。” 蔺燕兰瞪了蔺佳玥一眼。 安硕笑了笑:“不用那么客气,举手之劳。” “真不好意思。”蔺燕兰诚恳地说,“小孩子乱说话。” “没什么,”安硕转过身,朝蔺佳玥摆手,“小朋友,拜拜。” “拜拜。”蔺佳玥高高兴兴地道别。 李景熙刚好走到二楼,听到了完整的对话。 不知道为什么,蔺燕兰说话的感觉,总给人一种冗赘繁复之感,好像在过度讨好他人。 下次再遇到同样的事情,她忽然有点不知道该不该出手帮忙了。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 “外面很冷吧?”坐在沙发上的金兴鹏抛过来一句。 李景熙呼出一口气:“是挺冷的。” 屋里开着空调,暖融融的,她顺手关上门。 厨房的门关着,大玻璃窗里映出周海瑶的身影,抽油烟机发出‘嗡嗡’声。 流离台上乱糟糟的,摆满了各种颜色的塑料包装,有些已经撕开了口子,散乱地堆在旁边。 一股浓郁的‘臭’味传进客厅。 “哥,”李景熙问,“你不是说在外面吃吗?” “我吃过了,”金兴鹏朝大玻璃看了一眼,“网上买的螺蛳粉到了,她非要先尝尝味道,已经在里面研究半天了。” 李景熙笑了笑:“我说呢。” 她拎着塑料袋进房间,放到桌子上,然后走到衣架前。 脱下外套挂上去,她又拿下一件宽松的毛线外套,披到身上。 金兴鹏的声音从客厅传过来:“你从莫斯廷回来了?” 李景熙偏头看过去,见她哥在打电话,又收回视线。 走回到桌子前,她把书一本一本放到桌子上。 “昨晚六点到家,”手机外放,听筒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刚醒,十五分钟后,我给你回电话。” 是顾医生。 他们回来那天,顾医生去了一个疗养度假地,她一直没问具体什么事,没想到顾医生昨天才回来。 金兴鹏言简意赅:“行。” 李景熙拿着塑料袋走出房间,把它扔进门口的帆布袋,然后走到玻璃桌位置,盘腿坐到地毯上。 金兴鹏从电脑上收回视线,看她一眼,忽然一本正经地说:“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李景熙从水果篮里拿过一个桔子,头也没抬地问:“你和海瑶准备结婚了?” “哪跟哪呀,不是,”金兴鹏沉默了一会儿,“我和顾医生正在商量认亲的事。” 李景熙剥桔子皮的手顿了顿,仰头看向金兴鹏,继而笑了:“真的吗?” 见她哥点头,说,“顾医生人挺好,感觉你们的爸爸妈妈肯定也很好。” 剥完桔子皮,她把桔肉送到嘴里,咀嚼着。 “我跟他们提了要求,一定要把你也带上,”金兴鹏微笑着说,“顾医生对你的印象很好,他们都同意。” 他顿了顿,缓缓补充,“如果相认,你能得一笔钱。” 李景熙咽下桔子,摇了摇头:“我还是不要了。” 金兴鹏的笑容收敛了起来:“为什么?” “你在这个时候选择跟他们相认,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李景熙说,“我如果跟你一块去顾家,而且还拿了这笔钱,相认就变了味道。” 金兴鹏不以为意:“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就够了。” “即使你能理解我,你爸妈不会理解。”李景熙说。 金兴鹏机械地回:“他们的想法不重要。” 李景熙沉思着,金兴鹏耐心地等待着。 终于,李景熙说道:“别人的想法确实不重要,但这种模棱两可的关系,会给我带来心理上的压力。” 她缓缓地说,“我的想法,总是重要的吧?” 金兴鹏轻轻地握紧拳头,又松开。 他面向电脑屏幕,目不转睛地盯着。 led柔和的光线从上而下,照亮着整个客厅,反射出上面几个鲜红大字:《个人取名(改名)申请表》。 “也许我应该再想一想。”他忽然出声,“我不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你需要……” 顿了顿,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服景熙,不,或许他是在说服自己。 “我需要在以后的人情往来上,准备顾医生的红包。”李景熙看着他,笑着接上。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金兴鹏回过神,丝毫没有领会她的幽默,很正经地说,“我只是在考虑一件事,不管你和隔壁那位成不成,有顾家这样的家世给你当后盾,总归要好一些。” 李景熙没想到她哥会考虑这么远,她先是一愣,而后说:“谢谢哥,我想我已经能应对了。” “确定?”金兴鹏问。 李景熙笃定地回:“确定。” 金兴鹏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来义城这段时间,真的很奇妙,这段经历使眼前这个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变化的程度之大让他有点难以置信。 他们在沉默中互相对视,突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金兴鹏一边拿起手机一边说:“我先去接个电话。” 李景熙点点头。 金兴鹏起身走进客厅的卫生间。 ‘咔哒’。 关门声后,客厅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把剩下的两瓣橘子塞进嘴里,交叠着双臂摆到玻璃面上,转头看向电视机。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部武侠电影,闯荡江湖的侠士突然得到一个宝物,正欣喜若狂地在竹林里舞着剑。 同样的经历在虚构和现实中同时发生,而她却拒绝了。 突然有些后悔。 但她很快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别添乱。” 她哥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因为一个‘哥哥’的身份,被迫挑起生活的重担。 在成长的旅途中,他从北方跑到南方,四处寻找谋生的方法,来回奔忙中,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而这些心酸和苦闷,堆积在他身上时,恐怕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是苦还是甜。 如今他时来运转,即将走出人生低谷,自己又怎么可以给他添乱? ‘咔哒’,厨房门打开。 隔绝的空间连通起来,‘臭’味变得更加浓郁。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周海瑶吃了一惊,她端着小碗,放到玻璃桌上。 李景熙看着她:“差不多十五分钟前。” 周海瑶坐得板正,一边用筷子搅动粉条,一边问:“你要么,我匀一点给你。” 刚煮出来的螺蛳粉冒出腾腾热气。 李景熙摇摇头:“不要了,肚子还饱着。” “你哥呢?”周海瑶朝四周扫了一圈。 李景熙抬手指了指卫生间:“在里面打电话。” “哦,打个电话还躲起来,”周海瑶看着螺蛳粉,“卖相还不错,” 说着,她吃了一口,抬起头,高兴地说,“味道真的不错,下次再买一箱。” “那就好。”李景熙笑了笑,心里的烦乱和郁闷,短暂清扫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