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脚步声快速逼近,片刻后,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进大门。 来的是安硕和秦泽洋。 安硕走在前面,左手伸入夹克衣襟,带出一把小型手枪。 他一边走一边扫视四周情况。 大厅里的木椅为单人座,椅背由三道木板组合,中间约有十厘米左右空隙,明暗光线随着他们走动相互交叠,隐晦透出些许不安。 “来晚了?”耳后传来泽洋的声音,口气有些疑惑,“还是熙熙提供的时间不对啊?” “先检查一遍再说。”他抬起枪口,指了指前方,“说不定那后面有密室,通道之类的。” “要真有的话……”声音戛然而止。 安硕回头看了一眼。 泽洋微微蹙起眉头,稍稍垂落的眼皮显得眉目有些锋利。 安硕问:“怎么,有问题?” “没……”秦泽洋干巴巴地说,“现在对密室和通道有应激反应,脑子里自动弹射出‘谋杀’、‘囚禁’这种词,挺烦的。” 安硕无奈一笑,反问:“你怕了?” “我怕什么呀,又不是没经历过。”虽然这么说,秦泽洋却下意识搓了搓手,他轻咳一声,小声嘀咕,“你耳朵有问题吧,我明明说的是‘烦’,你从哪句话里听出‘怕’来了。” 安硕懒得再理他,回转头,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走。 “诶……走这么快干嘛?”秦泽洋抬起右手,胳膊肘在空中顿了一下,又很快放下去。 驼色长风衣拉链开着,白色t恤前的手指抬了起来,按压到另外一只手的指节上,从尾指开始,按顺序一个接着一个按。 他在心里数着:17、18、19、20,21…… 五天! 距离上次战斗,不过才五天时间。 梦境里的画面不再清晰,脑子却总缠绕着一个想法:他曾经待过的,到底是菜市场还是战场?他拿起武器时,到底在杀戮还是在求生? 残酷的对战貌似已经结束。 心理上的抗战却没有收尾。 这种反复折磨的状态让他崩溃,一旦开启,就像开闸的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这五天时间,他对什么都提不起的兴致,甚至连女朋友的邀约都拒绝了。 烦透了! “小心……” 安硕的声音传过来。 “什么。”秦泽洋心事重重地抬起头,接上他的话。 “我还没说完,”安硕站在圣台上的长桌后面,静静地看着他,说,“小心检查一下,你边上的奉献箱,看看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哦。”秦泽洋转过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奉献箱边上。 他探头看了一眼塞钱的缝隙,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楚真实情况,于是又看了一下柜门:“箱子锁着。” 说完这句,他又换了调侃的语气,“哎呀,这地方,肯定藏不了人。” “那可不一定。”安硕弯下身,检查长桌底下。 秦泽洋抽了一口冷气,反问:“你这句话什么意思?难道说,里面装着尸、尸……” 安硕直起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怕了,有什么好丢人的。” “我怕个锤子……”秦泽洋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想了想,解释,“那天回来以后,本来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也没打算跟人说,但今天多嘴,跟姓翟的聊了几句,他连续问了我好几个问题,不知怎么的,忽然就不对劲。“ “早知道会这样,我应该跟顾医生好好聊一下。” 他口气颇有些怨怪,“你别跟姓翟的那混蛋说,我可不想被他取笑。” “我才懒得管你们的事,”安硕平淡地说,“既然这样,那就试着控制一下自己的想法,看看能不能减少恐惧感。” 他不太擅长安慰人,只隐约感觉泽洋的状态跟菜市场那一战有关,但他对心理方面的知识实在有限,只能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以示关心。 秦泽洋叹了一口气,兀自说着:“你说我哪能控制自己的想法,该怎么想还得怎么想。” 他嘀咕道,“要是以后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连女朋友都跑了,你说,我以后怎么跟我们秦家这一脉交代呀……” 安硕:“……” “嘿嘿,”秦泽洋笑道,“我开玩笑的,缓冲一下气氛。” 安硕不想再继续话题:“行了行了,就你这德行,过一两个星期,肯定能满血复活。” “我跟你打个商量,”秦泽洋三步并作两步踏上台子,用大拇指指了指后面,“那屏风后面……能不能你一个人去?” 安硕抱起双手,冷哼着斜睨秦泽洋:“我去。” 秦泽洋抬手摸了摸有些僵硬的脸,问:“你这不是在骂我吧?” 安硕转身往后台走,一边走一边说:“不管有没有骂你,一会儿要是冒出个什么东西,你别指望我。” “什么东西,”秦泽洋复述了一遍,感觉不太对,马上又问,“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黑色夹克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屏风后。 “嘿,不会这么容易生气吧。”秦泽洋回转身,再次扫了一圈。 高耸木门依然洞开着,暖黄色光线不知不觉已经换成了白光,夜幕降临。 大厅两侧,一扇扇窗户呈尖拱形,整齐排列出浓郁的哥特风,似乎只要稍微添加一层滤镜,就能上演一部又一部的鬼怪故事集。 他吞咽了一下喉咙,小声叫道:“安硕?” 无人应答。 “安硕?”他又叫一声。 一片寂静。 他尽量将注意力放在长桌上。 台子一角摆着一个金属杯子,右侧盖着一块又破又脏的黑布。 他掀开黑布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查看着。 被隐藏的位置有一片令人很不舒服的黑色,隐隐透出一股发霉的味道。 “叩叩。” 手一抖,黑布掉回桌面。 “你敲什么啊?”秦泽洋回过头,盯着画像方向,“安硕,说句话。” 无人应答。 他看看画板,又看看桌面。 太安静了,真的太安静了。 “叩叩……叩叩……” 敲木头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会儿高一会低,声音很微弱,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奉献箱的方向。 那里的一切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让他一度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直到‘叩叩’的声音再度响起,他才反应过来,快步跑过去。 这一次‘叩叩’声一直响着。 “别敲了,我马上放你出来。”说完,他才发觉不对,于是又换成英文说了一遍。 话落,敲击的声音终于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