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出来一下。”傅阳泽的声音传过来。 郭望舒关闭预约减肥的软件,披了一件外衣,走到隔间门口,有些意外地顿了顿脚步。 翟子安站在几子旁,掏出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朝她微微点了点头:“身体怎么样?” “已经康复了。”郭望舒接过红包,放进桌子上的挎包里,觉察到屋里的人有话要谈的样子,主动说道,“我出去逛逛,你们慢慢聊。” “别走远了,我叫周阿姨去陪你。”傅阳泽叮嘱一句。 郭望舒应了一声,回身关门时朝里面扫了一眼。 傅正卿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垂头看着手里的杯子,杯口冒着热气,白雾蒸腾遮掩了他脸上的情绪,许是觉察到自己的视线,他忽然抬起头,朝门口的方向看过来。 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的视线,她愣了愣。 不知怎么的,脊背竟然涌过一丝凉意。 脑子里一晃而过一幅血腥图画,她被人五花大绑着,送到了饕餮的盘子里。 饕餮是在暗示正卿吗? ‘砰。’ 门被阖上。 窗外,冷风携带着疏疏落落的雨点撞在窗玻璃上,本是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暗了下来,让原本明亮和愉悦的客厅里充斥着令人不安的因子。 四四方方的世界里三足鼎立,看似平静的空间里暗潮涌动,仿佛随时会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翟子安拉了一条椅子坐下,看着傅阳泽,沉吟片刻后说:“我表妹的性格变化挺大。” “心宽体胖吧。”傅阳泽一只手捏着茶杯,一只手捏了捏太阳穴,打了一个哈欠,“我昨天还在武阳市出差,接到电话马上就赶回来了,她能醒过来真的太好了,对岳父岳母都有个交代。” “嫂子的状态看起来挺好,不像是刚醒的样子,”傅正卿放下杯子,抬脚架起二郎腿,右手肘支着扶手,姿势十分放松,“哥,在照顾嫂子这方面,你是不是疏忽了?” “我刚进公司,为了做出点成绩,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对老婆确实有点疏于照顾,”傅阳泽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曈眸里的疲倦散了一大半,“有我妈帮忙照顾,我很放心。你们也知道我妈以前一直在做看护。” 他顿了顿,口气玩味,“怎么这么关心我老婆?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这里就我们三个人,你没必要立‘爱妻人设’。”傅正卿笑了笑,“张婶这段时间也忙,没见她照顾过她儿媳。” “是吗?”傅阳泽蹙眉。 “电视台旁边有一个瑜伽馆,”翟子安直接点了出来,“我去学校的路上,遇到过张婶好几次,她白天上瑜伽课,晚上去美容院保养,根本没时间过来。” 傅阳泽捏着杯子的手指轻轻颤动两下,打起精神应对两个人精的连番轰炸:“我没听我妈说过这件事,不过,即使我妈没来,保姆也会照顾好。” 其实,傅阳泽一点也不了解郭望舒的身体状况。 张云霞每次跟他报告情况的时候,他都听得心不在焉,儿子对老婆什么态度,婆婆对儿媳就是什么态度,一个星期后,他就再也没听到‘望舒’两个字。 按照‘笑面般若’的指示,他给郭望舒注射药物,至于会有什么后果,他没兴趣知道。 万万没想到,郭望舒还能醒过来。 张云霞打电话通知他后,他连夜从武阳市赶回义城。 经过两个小时的恫吓盘问,傅阳泽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郭望舒在性格方面变了很多,她确实记得结婚这件事,却不记得他们已经举办过婚礼,更不用说跳下礼台和注射毒剂这件事。 “张婶应该是不想用琐事烦你。”翟子安突然转了话题,问,“老顾偶尔会往这边过来,有好几次看到望舒从病房里走出来,他走过去打招呼,望舒没有反应。” “哦?”傅阳泽迟疑片刻,说,“回头我问问主治医生是什么情况,我毕竟不是医生,解释不清楚医学上的反常现象。” 答案算不上妥帖,但也没什么太大疏漏的地方。 傅阳泽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这两个人到底想从他这里问什么?所有信息联系起来,最多也就能看出他对郭望舒不好而已,可那又怎么样,家务事别人管不着。 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 傅正卿纹丝未动,视线停留在茶几中央。 几面上摆着一个竹编篮筐,筐子里散乱着各式各样的药,其中有一个盒子半敞开着,锡箔被撕开,空了一大半。 盒子上面写着‘利培酮片’。 他曲起手指,指关节轻轻摩挲着下嘴唇。 傅阳泽下意识地跟着看过去,解释一句:“我老婆刚吃过药,一会我叫人过来整理。” “这个药我妈吃过,”傅正卿忽然开口,“抗抑郁的。” “孩子丢了,心情郁闷很正常。”傅阳泽盯着他,嗤笑一声,说,“你妈还得过抑郁啊,我和我妈被赶出去,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也没得抑郁症。” 他以嘲讽的口气总结,“有钱人就是矫情。” 傅正卿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我一直以为服用‘利培酮’,人会变得迟钝,嫂子好像没有这种情况。” “不清楚。”傅阳泽抬手捏了捏眉心骨,睁着猩红的眼睛下逐客令,“你们还是去问主治医生吧,我累了,找个机会再聊吧。” “你就不怕望舒是‘笑面般若’安插在你身边的棋子?”翟子安反问。 “原来绕了半天,就为了问这事,”傅阳泽脸色一冷,“我不是‘笑面般若’的成员,你们再怎么问我也没用。” 傅正卿和翟子安互相对视一眼。 “怎么,你们以为我在撒谎?”傅阳泽有些不耐烦地说,“等我心情好一点,可以陪你们去上测谎仪。” 他为了回到傅家,借用了‘笑面般若’的力量,‘笑面般若’利用他颁布各种任务。 ——他只是中间联络人而已。 当然,他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其中一员。 ‘笑面般若’不信赖他,他也从来没想过效忠‘笑面般若’。 “这个答案……”傅正卿缓缓地说,“还真的挺让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