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曾对小钧说我有多舍不得他走。我怕自己以蛮横无理的方式要求他留下来，而他真的留下来了。而事实就是，我有我的事情要做，他有他的事情要做。 从唐城回来后，马展业问我，要不要去公司继续旁听会议，还问我是跟着他，还是跟着钱小宁。这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幸好钱小宁帮我解了围，她说：“跟着我吧，小钧走之前，瑞创的体系文件还没看完呢！”虽然她帮我做了选择，但一想到那些体系文件，我就头皮发麻。 我上午会准时出现在瑞创自动化，下午早些走了，便去前程花园。但晚上一定是要回去的。我问过小钧，要不要一起回去，但被他拒绝了。他说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要等待。 他没过几天就回坞城了。自上次我与他一起回过坞城之后，此次他再回坞城也不知会怎样。下飞机后他给我发了报平安的短信。之后我发信息予他，他便没有再回我，直至晚上。 小钧：从晓莹口中得知申老板要削减我的工作，具体怎样，还没谈。 我：就当让你轻松点。 小钧：我嘴上对晓莹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感觉自己的绘画技术或者是原创能力未得到认可。 我：你认识申老板也属偶然。若没这个偶然，你也不能为咖啡店画上画。如今如此，也就回归平常，去偶然化罢了。 小钧：我很怕我毕业后找不到一份与画画有关的工作，所以这可能是我唯一可以以画画为主的工作了。 我：不会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次日我早早就跟钱小宁去了瑞创自动化，但没看体系文件，而是跟着田工下了车间参观。车间里不允许带手机，还得穿上无尘服。 我曾问过钱小宁，瑞创到底生产的是什么产品。她说，其实有些复杂，不过简单来说，就是飞机上的一个小零件。我觉得很高级，为了一个小零件，居然单独开辟了一条产线。飞机能有多少架，又能生产多少零件，这些零件居然需要自动化量产。有些东西涉及到机密，我没有细问，我只知道，马展业一直去京畿出差，能拿下这个订单不容易。 钱小宁说，飞机零件量产，订单有限，但要求高，价格高。后期也适用于量产汽车零部件。 联达机械也是以机械零部件起家，但一直没有转型升级之类的动作。但因为质量好，良品率高，订单还是源源不断。但随着市场的打开，竞争越来越激烈，利润也越来越薄。虽然一直保持着盈利的状态，但确实增长率快要被磨没了。在增长率磨没之前，在种种契机之下，马展业果断成立了瑞创自动化。 这不是先建厂，再投入，再生产的模式。而是先去京畿谈下了订单，再派人去学习，最后才是建厂，从外国引进了流水线。初期或许资金会有困难，一旦完成了第一笔订单，厂子就走上了正轨。在有知识产权保护，保密协议保护等多重约束之下，瑞创自动化就是制造飞机的下游企业。因为保密，用于哪里只有少数人知道。 马展业对我说，想寻求一份稳定，可以从了解联达机械开始，想寻求一份挑战，可以从瑞创自动化开始。而我，并不想做选择题，而想在自己的领域做从零到一的工作。 田工带我参观了半天工厂。我自己又在里面各种看，摸索了三四天。最后还是回归到看体系文件。在我把生产，研发，品质，财务，法务，人事等十几个模块都了然于心的时候，就差不多要开学了。 小钧从坞城飞到海城，我去接了他。在前程花园，我看体系文件，他摆弄我新给他买的笔记本电脑，他自学了ps，3d等软件。 钱小宁有时候会打电话来问我在哪儿。我说厂子里太闷了，换个有阳光和微风的地方看体系文件。她在电话里一声笑，说，也就你能把体系文件带出厂子。在她问我更多问题之前，我说道，下次有空，我去研发部实习一下试试。她问，你想走研发路线啊？我说，这是根本，得捏在自己手里，另外，我永远站在你总经办这边。 小钧坐在我旁边，我也不避讳什么，当着他的面就打电话。 晚上他出去买了食物来吃，我问他，要不要出去走一走或者玩一玩。他说，不要，海城他太熟了，没有新鲜感，而怀旧什么的，好像又没到那个年纪。 他来的第一晚，我没有回家。我看文件，他摆弄电脑。累了之后，就窝在沙发上聊天，随后亲吻。我说我想喝汽水，他就去冰箱里拿。我说海城的汽水太甜了，但我很喜欢。他说海城的我很平凡，你也得喜欢。他那句看似玩笑的话，却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 我分不清我是爱他，还是惯性使然与他在一起，或者是出于保护自己的皮囊。总之，是各种因素混合在一起。 他见我愣了一下，便不由分说亲了上来。我推开他，说道：“变成方兰蕙的马钧，你的脑子里是不是只有亲亲？” “准确来说，还有抱抱和……但目前我委屈于女儿身，力气没你大，也只能妥协。”他一本正经地说完。 “哼！”我却觉得这男人越发的不正经了。“脑子清清干净，不然我就把你从前程花园赶出去。” “你不会的。”她笑着把倒好汽水的杯子送到我嘴边，“我可是你娇俏可人的女朋友。”完了，我听到他说这话，想吐，汽水都喝不下去了。 我干脆去洗澡，“砰”的一声关上浴室的门。世界终于安静了。 花洒喷出来的水冲到我脸上的时候，我觉得我的脸是烫的。好不容易洗完澡，我发现刚才太冲动了，连换洗衣服都没拿就进卫生间洗澡了。于是只能用毛巾围着下半身去房间找衣服。 站在浴室门口的小钧看到这一幕，眼睛眯成一条缝，说：“你这是欲擒故纵吧……衣服都不穿，这是想勾引我？” 我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干脆拿掉裹着下半身的毛巾说道：“你自己的身体，随便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