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年夜，马展业也终于休息了。马家亲戚关系简单，马展业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叫马展良，目前无业，赋闲在家。妹妹叫马展芳，“上山下乡”那会死在乡下了，死因至今不明。官方结论为意外。马展业的父亲在最小的女儿死后两年也死了。父亲走的时候，马展业和马展良已经工作了，家里也谈不上艰难。母亲还健在，与马展良一家住在一起，国企退休，生活清闲，头脑也依旧灵活。 按照惯例，钱小宁会提前订好大年夜晚上吃饭的地方。一大早，马展业一家先去马展良家探望小钧的奶奶。打扫一下屋子，贴上新年对联。中午两家人一起包饺子，下午水果瓜子，闲话家常。以前小钧会觉得无聊，但一年也就这么一整天陪着奶奶。奶奶虽然没有带大他，但仍然对他关爱有加。 “小钧，来，来这边坐。”奶奶招呼我坐在她旁边。 “哎。”我应声过去。 旁边的马迅一声不吭，但是一脸不屑。我也不知道他不屑点啥。 “小钧，你跟奶奶说说，这大学里呀，到底怎么样？都干点啥？奶奶没上过大学，很是好奇呀。”老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思路很清晰，问问题也很有条理。 “哎，奶奶，大学就是学习的地方，和初中高中一样，就是每天都上课。只是老师管的比以前少了，学习主要靠自觉。”我一五一十的回答。 “喔，还是上课啊。那你都学点啥？” “我是机械系的，专业是机械自动化。上课的内容那就多了，每学期都不一样。数理化那得学，专业课也得学。”我说话清晰，语速不快，老人家也听得清。 “很好。你爸是开机械厂的。你学这个，是不是毕业了，直接可以进你爸厂子上班啊？”老人家问的问题，总是很接地气。 “现在大学里，只能学个皮毛。要想把工作干好，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我还想着，以后能念个研究生，学学企业的管理。” “喔，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多了，先要自己学会厂子里是干什么的，然后再学怎么管理工人去干活，是这么个理吧？” “是，您解释的不错。” “哎，小迅，你看你哥，对自己要干什么，门儿清。你将来有啥打算啊？要不你也考你哥这个专业，还能让你哥辅导辅导你。”老人家一转头，看向正在拨弄手机的马迅。 “哎呀，奶奶，我不喜欢学数学物理，太难了，学不会。”马迅虽然讲的话很消极，但是带着一种撒娇的语气，便也没有让人那么讨厌了。 “太难的你不学，那简单的你学点啥呢？”老太太脸上短暂的出现了一丝愠怒。 “我想学开汽车，最好以后还能造汽车。”马迅说道。 “那也不错啊。你说这个造汽车，是不是也和机械沾点边啊？”我没想到，老太太的思维居然如此敏捷，把两者想到了一起。 “不知道，我这不还没学呢。我现在才高一，急什么呀！”听语气马迅有些不耐烦了。 “两年时间，那不是一眨眼的事儿吗？现在不想好，以后不是会手忙脚乱吗？连我这个老太婆都懂，啥叫未雨绸缪，你们这些小年轻都不懂吗？”虽然老太太有些倚老卖老的嫌疑，但他话确实说的没错。高一结束之后就会选科，选科就大制定了大学该学的方向。选科之后就是分班，分班之后基本就确定了在学校的排名位置。除非最后一年特别努力，不然的话原本在多少名，一般高考也就在多少名。因为大家都在努力，一般努力成绩就只是保持而已。所以只有特别努力才能凸显进步。 两年时间真的很快，我回想起我与小钧“换芯”的事情，居然也已经小一年了。时光总是如此不讲道理，但却又对每个人都公平。 晚饭定在兴雅斋，菜色丰富可口。钱小宁选的包间正好毗邻公园，窗子外是大片的树林，河公园入口处的雕塑，景色甚是不错。一起吃饭的一共七人。马展业一家三人，马展良一家三人，外加老太太。 钱小宁在订餐安排饭食方面总是做得很妥帖。马展良的太太叫吴雅琴，说话不多，但是勤劳能干，中午包饺子的时候她最出力。虽然有时候说话结结巴巴，不是特别利索，但是钱小宁并不会因为这样而就冷落她，依然对她挺好，还送了她一条手链作为新年礼物。她除了说谢谢，也并不会有别的言语。 饭桌上马展良再一次开口提到，能不能让他重回联达机械上班。马展业守住底线没有答应。 “展业你看，我一大老爷们儿整天在家买菜烧饭，其他就无所事事了，那不被人笑话吗？”马展良一脸委屈。 “没人会笑话你，你把妈照顾的挺好，就说明很孝顺。我平时比较忙，不大能顾得上妈妈的饮食起居，有你在他身边，我很是放心。”马展业并没有说工作的事情，而是把他照顾老太太的事情夸奖了一番。 马展业这么一说，马展良却不接话了。这时候钱小宁说道：“弟弟，你要是真能买菜烧饭，照顾家里，那也是不错的，你看弟妹忙的，又要工作，又要买菜烧饭的。你也体谅体谅她。”钱小宁说的话其实挺厉害，但她语气温柔，让人挑不出错。 “嫂子，你别听她的，她又在你那边嚼舌根了是吧？”马展良没好声好气。 “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媳妇，她话少，但是干活勤快，你看今天中午的饺子，有三分之二都是她包的。你可不能因为她话少就说她的不是。”钱小宁说得不紧不慢，但却有理有据。 马展良正要反驳，老太太发话了：“老大媳妇说得没错。他们不知道，我可不聋不瞎。你净鼓捣你那几根破杆子，天气暖和了就整天不着家。现在天气冷，冰封湖面，你哪儿也钓不了，也只能老老实实在家！” “妈，人总得有点个人爱好吧……”老太太说得马展良有点下不来台。 马展业最后打了个圆场：“妈，你身边有展良照顾你，你也不必对他太苛刻。” “老大，你不用帮着老二说话，他什么样我都看着。这家没老二媳妇，那就是一团糟。”老太太有些不依不饶。 马展业一边对马展良使眼色，一边继续打圆场：“您能有那么好的媳妇，还不开心啊？” “对对对，妈，您吃菜，这虾子鸡丝我们这可是稀有货，您尝尝。”马展良一边给老太太夹菜，一边说。 老太太脸色才有所缓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