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认有什么用？纪舒灿就是为陈川而来的禾城。 哪怕后来知道他结了婚，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爱上她，但她，还是没离开。 不是还想做什么，也不是还抱有任何期望。 她只是——离不开而已。 毕竟，这里是禾城，是离他最近的地方。不像当年，他在国，离她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才能飞到的地方。 远若天涯。 她其实早就接受了陈川不会喜欢她，甚至对她很反感这个事实。 如果他没结婚，她还能顶着他的冷眼和不屑，死缠烂打。 可他结婚了，她就清楚地知道，她再没有了希望。 她要是理智聪明的话，就应该像周云霄说的那样，早早地回晶市去，忘记陈川，找一个条件不错的男人，结婚生子，过平淡的小日子。 可她做不到，她勉强不了自己的心。 也是，为了一个根本不喜欢她的男人，她等了十几年，这样的她，能聪明到哪里去？ 她还是选择留在了禾城，也不是还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更不是想要去打扰他。 而是因为，留在这里，她心里舒服。 她只是为了自己的心而已。 好执着啊。 周云霄不明白这种爱到骨子里的感情。 他定定地看着她，认真地说道：“舒灿，你跟阿川不可能，不是因为你来晚了，而是从一开始，他就不会喜欢上你。” 她听了，突然就发了狂：“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的清清楚楚！他不喜欢我，哪怕我跟他再早认识也没用。” “我已经在努力地忘掉他了，你到底还要提醒我几次？自从知道他结婚后，我有去打扰过他一次吗？你还要我怎么做？” “我只是……只是……”她漂亮的眼睛里，突然就涌出了眼泪。 她只是，在年少时爱上了一个永远都不会爱她的人而已…… 周云霄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舒灿，你冷静点。” 她一把推开他：“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你犯得着这样不断地提醒我吗？是因为我不够优秀，不够好，所以，他从来都不喜欢我……” 一边说，眼泪大粒大粒地从眼眶里掉出来。 她的哭泣，是无声的，眼泪濡湿了脸蛋，擦都来不及，那干脆就不擦。 反正，她丢脸的样子，周云霄还见得少吗？ 周云霄安静地看着她，没说话，也没试图安慰她。 “我……我……”纪舒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压抑、难过、悲伤和绝望，在这个深夜，突然就爆发开来。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明明是我先遇到他的，明明是我先爱上他的，我一步步追逐他的脚印，我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我甚至为了他，学了我最痛恨的法律。” “可结果呢？他娶了一个……体育老师。” 不是说体育老师不好，只是当初陈川明明说过，他喜欢法律的条理和理性。 那么体育跟法律，有什么关系？ 她哭得不能自已。 错了，全都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她成了一个笑话，虽然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笑，但她，还是失败了。 她哭着，颤抖着，纤细的身子，抖得就像冬天树梢上最后一片要落不落的树叶。 所有的伙伴都离她而去，她就孤零零一个人留在原地，被寒风给刮地一身瑟缩。 哭着哭着，她干脆往地上一坐，抱着膝盖继续哭。 周云霄也不劝她，一屁股坐在她的身边，看着远方，默默地陪着她，随便她哭。 纪舒灿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声音都哑了，眼睛也哭肿了，一直哭到脑中有了缺氧的晕厥感，她的声音才慢慢地低下去。 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地抽噎声。 周云霄叹了口气，递纸巾给她：“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她接过来擦眼泪，一擦，雪白的纸巾上面留下黑黑的印子，她慌了。 伸手就要摸包包里的镜子。 “别摸了，你现在脸花的跟鬼一样。” 什么？？！！ “现在谁要是路过，绝对能被你吓疯。” 她气得把纸巾往他身上扔。 起身要走，被他一把拉下：“走什么，反正都花了，我都看习惯了，无所谓啦。” 有道理，反正他是周云霄，没关系。 纪舒灿干脆破罐子破摔，把脸上的泪痕给擦掉，至于花掉的妆嘛，她自己又看不到。 谁看到谁害怕，她不怕。 生平严谨认真的纪舒灿，此时顶着一张黑黑白白的脸蛋，红肿的眼睛和鼻子，坦然地坐在江边，吹着晚风。 心头，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自在。 似乎从懂事后，她就没有这样放肆过。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也不用管父母会不会对她失望。 此时此刻，她顶着乱糟糟的脸蛋，心头却如此坦然。 “是不是哭完舒服多了？”周云霄笑眯眯地看着她。 “别以为讨这种巧，就能掩盖你刚刚的不怀好意。”她冷哼一声。 “我是真心为你好，舒灿，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周云霄耸耸肩。 劝她回晶市，就是他对她那晚的帮助给的回报。 毕竟，他再了解陈川不过，这辈子，纪舒灿都不会再有任何希望。 当年都抓不住的人，再给十年二十年，一辈子，都不会抓得住。 以前嘛，纪舒灿爱折腾自己，爱浪费时间，都跟他无关。 他与她之间，没有恨就已经是他大度了，还要去劝她回头是岸，当他闲的吗？ 今天为什么会劝呢？当然是因为，那晚她的好意。 他不是没良心的人。 “你的家人，朋友都在晶市，甚至你回去，事业发展都会比留在这里强。也许，离开这里，时间一久，你慢慢就能忘掉那个忘不掉的人，过新的生活呢？” 纪舒灿叹了口气。 她也不是不识好人心，但—— “我也不全是，为了他才留在禾城的。” “哦？” “我承认，当初是为他而来。后来知道，他……我还是为了他留下来。也不是还期盼什么，就是那种……你可能不懂，就是好想留在这里，我的心就没那么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