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奎看周皇后面色突变，心中也是有些突突，担心被这个一向精干的女儿看出来想法，面上还是表现的大义凛然。</p>
“父亲，你当真是为了给陛下分忧，没有一点私心？</p>
你今日来了宫中，明日去叫大家捐助，是什么意思？是想说我这个皇后指使还是说陛下指使？</p>
你要是这么做，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呢，京中诸公若是真有心捐助，无需你问，他们也会有所动作，而不是靠你假公济私，你还不够有钱吗？”</p>
“这你可就冤枉为父了，今年又是天旱，又是蝗灾的，爹为了养活那些租户，开仓放粮，早就已经没钱了。</p>
现在家里连饭都吃不上了，就这样，为父都还紧巴巴的凑了五千两，要交予陛下。”</p>
周奎狡辩的说道，哭穷这方面他是专业的。</p>
“你家中还不够富裕吗？一个月前还有万石粮食挤兑粮价，本宫让你捐给陛下你还不肯，也是这套说辞，怎么现在又拿的出钱了？</p>
去年陛下筹款，你伙同李国瑞说家中穷困，逼得李国瑞自杀，今年陛下得胜你又借机捞钱。</p>
当真是本宫的好父亲，陛下的好岳丈啊！”</p>
周皇后气的眼眶都红了，咬牙切齿的说道，语气也变成了正式的官称。</p>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爹居然这么财迷心窍，这个时候还来捞钱。</p>
“囡囡哦，别生气别生气，你爹也是好心的嘛，陛下回朝肯定也想看到一副热闹的景象嘛。</p>
我们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今天是我们一家人团聚的时候，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p>
周母在一旁好好说话，才让周皇后气消散了一些，只是狠狠地剜了周奎一眼。</p>
“母亲，你如实的告诉本宫，你们家中是不是真的已经到了吃不上饭，没有丫鬟小厮伺候的日子了？”</p>
“这个……”</p>
周母犹豫的想着该怎么说，一旁的周奎还要插话，被周皇后一眼又瞪了回去。</p>
“唉，府中现在日子倒还过得去，你父亲将家中财产全都收置，我也不知道有多少。</p>
一应吃穿用度，倒是没少过，比在苏州的时候好了许多。”</p>
“嘉定伯，还要继续说吗？</p>
虽然本宫不知道你在城外有多少田产，可你嘉定伯在京师的牌面，在宫中也如雷贯耳啊！</p>
你嘉定伯要是都穷的吃不上饭了，那本宫岂不是得出去乞讨了？</p>
本宫在宫中缝补衣服的时候你有支应过吗？陛下礼服破烂，想换都要斟酌的时候你在外面花天酒地，你当真穷吗？”</p>
周奎被怼得哑口无言，偷偷望向周皇后，有些不明白周皇后怎么会突然这么无情，这完全不像她以前的做派啊。</p>
周皇后则是面色痛苦，她想到了今年之前，崇祯为了操持这个皇室有多辛苦。</p>
宫中过的虽然吃穿不少，但与外面的国公勋贵们却差远了，尤其是崇祯刻意引导之下，宫中诸妃已经知道了外面国公们有多离谱。</p>
“嘉定伯，你好自为之吧，若是惹怒了陛下，我也只能为您守孝了。</p>
本宫累了，今日就到这吧，往后嘉定伯若有要事，先写信于本宫说明，本宫再决定是否接见。</p>
母亲，还请照顾好身体，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差人给女儿说。</p>
绿萝，摆驾。”</p>
“奴婢在，皇后您稍等，绿萝给您整理下摆。”</p>
周奎和周母还想说话，已经有宫女站在他们面前挡着，请他们离开。</p>
“女儿，爹不是那个意思啊！女儿，爹是真的要为陛下分忧哪！”</p>
越来越远的话语，也没有让周皇后停下脚步，这是对周奎他们最好的保护了。</p>
以崇祯的变化，周皇后可以相信上次感受的杀气是真实存在的，去年五皇子一案牵扯到的人，只是没有被秋后算账罢了。</p>
被太监领着的周奎和周母走到宫门，等坐上马车之后，周母拧了下周奎。</p>
“你看你，今天好好的见见女儿，被你搞成这样。”</p>
“嗨呀，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还当她是你女儿呢？她是高贵的皇后娘娘。</p>
真是不懂事，我这拉拢一下大家，凑着给陛下弄个乐子，怎么就不行了？说的我会贪图那点似的。</p>
你不看看她身上，那穿的闪眼睛的，都是皇家商号老贵的东西，还有她都胖了，这宫中清贫，你信吗？”</p>
周奎眼中，除了钱，妻儿老小算个啥，所以皇后对他的态度他并不难过，反而阴阳怪气的数落着，反正这会也没有宫里的人听到。</p>
周母也只是有些难过，想了想也觉得周奎说得对，都贵为皇后了，还有啥不满足的？补贴家里不是应该的吗？</p>
马车在路上一摇一晃的走远，周奎注意不到的街边，有个卖烤豆子的小贩，从他们出宫开始，眼睛就隔一会看他的车一眼。</p>
次日清晨，昨日才吃了一桌好酒好肉的朱纯臣，这会面对着桌上一堆皇家商号购买的罐头，正在纠结的挑选，不知道该吃哪个。</p>
随着锦衣卫和陆军，还有六部官员的军券发放持续了一个月，倒卖军券也在直隶盛行起来，使得皇家商号的产品越来越畅销。</p>
军券价值也始终保持着一两银子兑换两百军券，甚至有时候还兑换不到那么多的程度。</p>
毕竟大家又不傻，皇家商号现在各府都有，供货还一直很稳定。</p>
除了半个月前洋人疯狂采购断了几天货，洋人一走又满满当当了，这就保证了军券价值的坚挺性。</p>
如今城中兴起的勋贵专属自行车，千两银子才能买到，一般人基本上一辈子也就无缘了。</p>
但能收到军券的人，基本上只需要省个几年就能买得起一辆。</p>
尤其锦衣卫和东厂番子，要是立了功，抓到了什么有用的把柄交上去，那都是几千几万块的奖励发放，瞬间就能买到了。</p>
这让他们怎么可能便宜卖？更别说军券还能买到雪白的盐，更好的糖，买到效果好的药。</p>
按军券价格算，一个水果罐头八十元，肉罐头一百六十块，对朱纯臣来说，不过是五钱和一两银子的区别，他成国公会缺了这一两银子的吗？</p>
开玩笑，他吃一罐送一罐的。</p>
朱纯臣挨着摸完桌上的罐头盖子，眼睛从红黄蓝绿的水果图纸上扫过，最终选择了一个黄桃罐头。</p>
将罐头盖拧开后，一旁的小厮眼中带着渴望，将一双银丝雕花筷递了过来。</p>
拿着筷子，朱纯臣戳向了一瓣黄桃肉。</p>
将桃肉垂直吊起后，就着正在淌的糖水，朱纯臣一口包下，大口咀嚼完后，满足的吞下。</p>
闭着眼睛仰起头，一旁的侍女赶紧过来，给他把胡子给擦干净，周而复始。</p>
“啊……舒坦。”</p>
早餐要吃好。</p>
这句从皇家商号听来的话，朱纯臣深感认同，所以黄桃罐头之后，他又将手伸向抉择了无数遍，终于选定的红烧牛肉罐头。</p>
被下人提前热水加热的牛肉罐头，在现实也是五十多元一罐的高档品，除了口感不如新鲜牛肉，味道丰富得让朱纯臣差点吞掉舌头。</p>
“国公爷，孔先生求见。”</p>
朱纯臣摆摆手，示意下人直接带过来，继续咀嚼着口中的牛肉。</p>
上次炒作粮价，因为崇祯挤兑亏得差点被开除族谱的孔连理，这会已经恢复了家中的信任，悠哉的跟着下人走去客厅。</p>
闻着客厅的红烧牛肉卤香味，看着朱纯臣一脸享受的样子，孔连理喉头也有些鼓动，比起勋贵本人，他这个孔家在京师的代理人还是差了一筹。</p>
“国公爷，小的昨日收到消息，城中锦衣卫全都像疯了一样跑出来，夜里都没消停。</p>
今天还在沿街转悠，又不知道在干嘛，问他们他们只说在查人。”</p>
“我知……呃咳咳咳。”</p>
朱纯臣正在说话，一口牛肉顶在嗓子眼里，只感觉一阵火辣冲上鼻腔。</p>
咳嗽了半天才把气管里的那点卤水喷出来，眼泪汪汪的等丫鬟给他擦拭干净后，坐起身。</p>
“你说这个事啊，我知道，好像是有人上奏，说大名府那边有鼠疫，陛下害怕有人带过来。</p>
所以拟令严查京师有没有得病的，锦衣卫的疯狗刚好没事，就让他们在街上转悠了。</p>
来，你也吃些这牛肉罐头，今早吃了水果罐头，有些撑了。”</p>
“谢国公爷。”</p>
朱纯臣将肉罐头分了一碟给孔连理，孔连理谢过后礼貌的快速尝了一块，这才继续说话。</p>
“国公爷，锦衣卫就算只是在街上乱串，可他们终究是爪牙，不能任由他们放肆。”</p>
“说的也是，可现在陛下不在京师，只有内阁和六部在处理事务，没人能节制锦衣卫。”</p>
“太子呢？不是还有太子在监国吗？您是太子太保，想见太子也不难，给太子奏报一声就行了。”</p>
孔连理的话让朱纯臣一愣，想了想摇摇头。</p>
“太子只是监国，陛下吩咐过太子，什么人和他说过什么，都要用那个什么电台汇报，不成，这事犯忌讳。”</p>
朱纯臣又不傻，虽然他是太子太保，但他又不是真的太子老师，影响不到太子，要是真去了，少不得被人抓到个外戚干政的事。</p>
两人想了一会，发现崇祯没在了，他们居然没有能够节制锦衣卫手段，不禁有些尴尬。</p>
主要是这种情况他们也是第一次遇见，皇帝不在宫中，没人去让皇帝处理锦衣卫。</p>
没有节制，锦衣卫跑哪就没人管得到，再加上锦衣卫也没有抄谁，就街上游荡，谁能说他们有错。</p>
“锦衣卫没办法了，不过国公爷，陛下连辽饷都免了，锦州大捷是毋庸置疑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如果鞑子真的被打趴下了，以后没了那边的生意，恐怕南边也支撑不住多久了，毕竟南边也只剩一个李枣儿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