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时演绎

第三十三章 合影与校徽109

地底窄道并不长,向下走了大约十余步就到了头,面前,则是一扇木门。</p>

拧开门锁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纸张烧焦后的味道。</p>

他没有第一时间进门,而是等待着室内的空气与外部交换流通,毕竟,他也不确定内部含氧量是否足够,这种密闭的环境,又碰上这种火焰灼烧,很可能产生大量的一氧化碳。</p>

他约莫等了约十分钟。</p>

等到焦炭味淡下去,这才点着灯进了门。</p>

其实,他的内心并没有抱多少希望,尤其是闻到烧焦味道的那一刻。</p>

一个猜测在同一时间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p>

有人先来了一步,趁此机会将这里的东西付之一炬。</p>

或许,那是李朝光留在江城的同伴,考虑到这个聚集地没有了继续存在的价值,这才烧毁了所有带不走的东西。</p>

不过,东西虽然都被破坏了,但这个场地终究是带不走的,它也会成为坐实李朝光参与不明宗教的一大罪证。</p>

这个房间仅仅不到五十平,参照着遗留在室内的家具残骸,依稀还能还原出大火之前的模样。</p>

室内正中心是一方桌子,用以陈放各种信息资料,它们都被塞在一个个塑料的档案盒内,在化为焦炭的木桌框架里,还能翻到一两块没有完全烧尽的彩色碎块,当然,更多的是一张张焦黑的纸页,脆脆的,轻轻一碰,就节节崩裂。</p>

程寂大致能从部分纸页上辨认出文字,那是一些夸张花哨的传单,隐约有各种募资、开光纪念品批发等内容。</p>

“产业链倒也齐全。”程寂喃喃着,望向另一边,房间的角落很明显就是他们礼拜的地方,一圈蒲团整齐地排列,中央有个凸起的小圆台,或许他们就是把信仰的东西放在圆台上,然后围坐着诵经歌唱。</p>

尤其是在一个蒲团底下,程寂还找到了半支李朝光生前爱抽的烟。</p>

而顺着李朝光所坐的蒲团往后看,地上插着高高低低、数以百计的香。</p>

怪不得他身上的香火味那么浓郁。</p>

再走近几步,程寂发现,墙上其实刻着不少文字,似乎是负责破坏这里的人忘记了将这面墙也顺带着抹平。</p>

他眯了眯眼,勉强辨认着上方的文字,那是诸多人名,后面带着他们的生辰八字,而最底下的那些,也是最早刻好的,不少已经在名字前方划上了一道叉。</p>

程寂不懂这代表着什么,但他总觉得,这背后的意义并不是积极正向的。</p>

“嗯?这是什么?”程寂伸手朝着一处闪光点抠了抠,一个嵌在泥土中的硬物就此掉落了出来,那是一枚校徽。</p>

上方白底红字,写着“浙城中学”四个大字,至于底下,则是黑色的楷体字:高二(三)班,宋应航。</p>

“这里,居然会有浙城中学的校徽......不应该啊。”程寂喃喃自语着,将校徽翻了过来。</p>

后头是简陋设计的别针,不过,在别针中,卡着半张照片,出奇地没有掉落。</p>

程寂将其翻开,看到背后隐约在高温中褪色的画面。</p>

照片里,有着两个人,虽然只有上面一截,但可以隐约辨认出,这是在一所学校里,一个学生有些腼腆地拿着一面锦旗,旁边搭着学生肩膀的,则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老师,文质彬彬的模样,仅仅是外人看一眼,就能觉得对方有种天生的书卷气。</p>

“我最敬爱的老师袁......”</p>

照片里的字体已经没有后半段。</p>

但程寂已经没有了好脸色,他差不多已经猜出来了后续的内容。</p>

望着照片里的老师看似温柔的眼神,和煦的唇齿,确实很难将其与藏匿数十年的不明宗教核心人物相结合起来。</p>

他将照片收了起来,以及那枚校徽。</p>

而后,他回过身细细地再回望了室内一眼。</p>

曾几何时,这里曾坐满了心怀不轨的人们,他们或多或少都背负着人情债、人命债,他们还不完,也没想着还,他们会继续躲下去,隐姓埋名直到彻底安全的那一天。</p>

是的,这世道是不公平的,并不是所有的坏人都会在自然老死前得到应有的惩罚。</p>

所谓因果报应,终究只是响应在少数人的身上。</p>

但程寂,应该会循着这条路一直找下去。</p>

当程寂最后离开这个底下密室时,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久。</p>

天上的阴雨也渐渐弱了,零星的寒意顺着脚底向上,带走并不炙热的体温。</p>

他重新将墓碑封堵上,留下了记号。</p>

后续,他会联系冯定安的家属,向他们告知这里的情况。</p>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去墓园的更北边一趟。</p>

程寂的手里并没有香,但墓园里遗漏的香也有不少。当然,并不是从其他人的坟前拔下来的,那寓意并不好。而是那些开封了包装却没有用完,随手扔在某个角落里的部分。</p>

程寂剔除了表面受潮的部分,将剩余收集到的香火中选出最合适的,然后用打火机点燃。 在他面前,墓园道路的尽头,有着一个开满鲜花的土堆,土堆旁边,有着不少小孩的足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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