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棺椁、能否……让我再瞧瞧先生遗容啊?” 马超闻言微微颔首,他自然是清楚沮花所言之意。而且此前在堂外院落中央,与之交手的那名、身手同样不凡的黑衣人,想来便有着可能,是吴军所指派。 他心思渐收,目光深深再度看向前方棺椁,不禁朝一旁的沮花,试探询问道。 “这棺椁期间若是一旦打开,其内霜花护体之效,便会大打折扣。只恐,届时难以再令太师前来,相见先生最后一面。” 沮花眼神凝重,话语之间不由委婉解释道。显然她这番目的,便是为了保存好庞统的尸身完整,以交付于太师和主母手中,完成她三人能够做到的最后使命。 “那便、不打扰先生了。” 马超通晓其意,当下再行朝前方石室尽头的棺椁,郑重恭声抱拳作揖,继而方才抬起身子来,复又向沮花解释猜测道:“此前在院外与我交手的那名蒙面之人,我怀疑,他便是来自吴军阵营,兴许,那孙氏已然有所怀疑了。” “我知道。早先在白日接待吴侯长子之时,我便有所觉察到了,他虽生性并不慎行,但其身旁跟随而来的那名文士,却是隐隐透露出一副深邃神态,似乎有所思般的异样。” 沮花本是善于察言观色之人,白日瞧见简雍那副未及再行言语的沉默模样,内心已然有所料想。 只是眼下,迫于形势,己方却不能够让吴军知晓,凤雏先生已然身故的消息。 否则一旦令吴军私下更改计划行动,便会乱了此前两位军师的全盘布局。 “总之,现下能瞒一刻是一刻吧。过两日吴军便会率手下部曲,携此行自中原运送而来的粮草辎重一应补给,开往三关前线了。” 沮花心思微收,简单无奈摇了摇头之后,不由一叹气再行抬首看向身前马超,探问道:“温侯与卧龙先生所部先锋营驻扎剑阁已近月余,如今境况怎么样了?” “不太好,此前驻守于阴平、武都二郡的蜀军,不知缘何知晓了我军密行军于山林之间的动向,于数日之前,齐齐率军南下袭来。如今三关之地皆是如临大敌,处处皆是危机。” 马超眼眸微垂,呢喃沉声答复道:“就连我此行归来南郑,都是选择了行将翻越米仓山,避开阳安、阳平二关战场。” “如此么……” 沮花俏脸面容之上,神色一派肃然,似迟缓了片刻后,方才再行探问道:“这行军布阵之事,我等身为女子亦不甚知晓。只知阳安关乃汉中西面门户,断不容有失呐。” “若是三关之地,当真难守,我便唯有修书一封,分别寄予留守天水的父亲,与驻扎陈仓道口的汉升老将军,令他双方夹击临渭,做出南下袭扰之态,令下辩自危。” 马超也并非粗鲁愚笨之人,在这番前往赶来南郑的一路上,他都在想着如何解围之策,因此当下朝沮花复述道:“届时,邓贤必派人前往前线求援,泠苞若不想失了武都大本营,便只得率军后撤回援。想来只有此法,能暂解阳平之围了。” “如此一番往来折腾,就怕时间上,赶不及啊。”沮花如实答复于马超,道出心中隐忧。 确实,且不说汉中与陇右相隔迢迢数百里,而前方蜀军距离阳平关隘之下,已不过十余里脚程,就算届时双信寄至,待马腾与黄忠整军备战,出发袭扰韩遂、郭汜等占据的临渭城,也尚需数日光景。 更何况,由陇右之地南下,还需跨越百里祁山故道,当真耗时良久。 “唉,此一役,我也知晓。只是如今,我原是想既至南郑,本可向凤雏先生询问应敌计策,但奈何如今却……” 马超言既于此,当下目光再度看向身前安放庞统尸身的棺椁,不由长叹出一口气来。 “如今两件大事,一是如何说动吴军分兵调离,解我汉中之围;二是寻出刺杀凤雏先生的凶手来,替先生报仇。此二事皆为之重,不可再行耽搁。” 就在房间石室之内,马超与沮花二人,尽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时,后方隐有脚步之声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则是见到方才守候于门外的杜香,此刻也已步入走近。 “二姐,你可有法,尝试联系到春妹?” 沮花见杜香一边肃然述说着,一边朝里间走来,当下有所回忆,也不由得连忙冲其探问开口道。 杜香闻言,却是有些沮丧般摇了摇螓首,微叹答复,看向马超解释道:“那日负责巡岗守卫先生之人,乃吾等潜影卫之六妹范春。届时唯有她一人,瞧见了刺杀先生的凶手之容貌。故要为凤雏先生报仇雪恨,便需得首先寻到春妹。” 马超复又问道:“那敢问范姑娘如今何在?” “那日她匆忙追赶离去,不消须臾便已出了南郑城外,往南朝米仓山方向赶去。我等只是在城外以南的山沿脚下,寻到了春妹留下的这一方丝巾。此后,便再无她的讯息了。” 杜香抬手自身下取出那方丝巾来,将之缓缓抬起递出,意欲呈予马超查看。 因为方才听闻马超所言,他亦是自葭萌关翻越米仓山而来,倘或所行是一个方向,兴许会…… 只不过当下马超目光微垂之际,却并未看向杜香素手所呈的这一方丝巾上来,而是眼角余光微扫之间,凝落在了身前杜香腰间所配挂的那一方白玉之上。 “此物是……” 马超缓缓将手伸出,绕过杜香之手,斜侧身子,指向了眼前杜香纤腰之处。 杜香见状反应回神,当即垂首望去,这才发现,马超竟是打量上了自己身上所携的这枚玉玦。 “此乃飞鸽纹玉,由飞鸽营将士所配有,原为翠绿之色。而我等由主母所训练领导的七位潜影姐妹,身上所携纹玉,为以区分,则是呈现米白色泽。” 杜香当即取下身上所携之玉玦,将丝巾收起,转身递出交付于马超手中。 马超眼神微凝,细细打量着手中接过的这枚玉玦,心神却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