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像是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只有二宝和三宝那略显粗重的喘息声。 窗户被夜风吹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外面的大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无形大手,在不断撕扯着。 “二哥我怕” 三宝的声音不住的颤抖着,想哭却又有些不敢。 此刻的他更加清楚的知道,哪怕他哭得肝肠寸断,怕是也不会有人理会他。 二宝咬了咬牙,试图用力将他爹的头抬起来,可那沉重的感觉,却仿佛有千斤的重担压在身上。 我嘞个去!他爹实在是太重了! 二宝不由得对大哥心生埋怨,要不是他舍不得让二叔家占占诊金的便宜。 那些看热闹的乡亲叔伯们,也不至于会生他们家的气,全都一哄而散,不管他们家的事了。 “行啦!我都没让你抬重的这边了,你还想怎样?” 二宝看着弟弟,没好气地埋怨了句。 三宝吓得浑身直哆嗦,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敢去看爹爹那张惨白又瘆人的脸。 他的嘴里不住的念叨着一些二宝听不太清的话,像是在祈求神佛的保佑,又像是在乞求着爹爹保佑。 二宝没好气地看着这个胆子只有豆大一点的弟弟,满脸嫌弃地撇了撇嘴。 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只野猫,从窗外直接跳进屋里,落在了房梁上,发出“喵呜”的叫声。 二宝心里顿时一惊,他比三宝略大一点,对村子里丧葬的习俗虽说并不清楚多少。 但有一个常识,他却听许多大人们说起过。 那便是家中有丧的,一定不能让野猫惊了亡人。 这也是家里有亡人停灵,必须要有人守着的原因之一。 至于为什么二宝了解得并不详细,只知道万一亡人被野猫惊到,会发生十分不好或是可怕的事情。 “猫哪里来的野猫!?” 就在两个孩子不知所措之际,只见那只野猫像是发现了什么,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冲着二宝和三宝俯冲下来。 或者更准确的是,那只野猫冲着早已经断气的余建成,飞扑而来。 “啊!” “啊!” 两个宝惊恐的尖叫出声,再也无法承受这可怕又恐怖的一幕。 野猫尖锐的利爪在二宝的脸上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二宝尖叫着捂住脸颊,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来。 三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瘫坐到地上,无法动弹。 而此时,原本早已经凉透了的余建成,似乎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咽声。 二宝和三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得大大的,心底的恐惧攀升至顶峰。 屋子里的温度似乎陡然下降,一股刺骨的寒意围绕着他们,油灯更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 “二二哥!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三宝的上下牙齿直打架,颤抖着声音,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二宝的脸上一阵阵生疼,他哆哆嗦嗦的看着躺着的爹爹。 “我我也不知道啊!” “爹他是不是死不瞑目啊?” 二宝毕竟也还是个没有定亲的孩子,哪里经过这种吓死人不偿命的阵仗。 他的手还被三宝紧紧地抓住,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令他不住地想要逃。 可偏偏他只觉得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得连挪动一下,都像是一种奢望。 “都怪大哥一定是他刚才不肯让吴大夫给二叔看诊,让咱爹生气了。” 三宝吓得连怎么哭,都快要忘了。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声音时断时续,在这夜色里显得尤为可怖。 二宝和三宝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他们紧握着彼此的手,颤抖着身体站起来,拔腿就想逃离这间可怕的屋子。 可是,房门却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被关了起来,无论他们如何用力,都无法将门拉开。 “开门啊!救命啊!” “大哥!快开门呀!” “娘啊!开门啊!救救我们!” 二宝和三宝近乎绝望的呼喊声,划破夜空,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惨。 在南屋二房那边陪着吴大夫的顾千兰,是第一个听见东屋里,传来呼喊声的人。 她轻轻地皱起眉头,目光朝着大房所在的屋子看过去,只见房门紧闭,二宝和三宝的声音从屋里时不时的传出来。 因着刚才大宝的那一番操作,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对他十分有意见。 可人家的娘都没有说什么,他们这些外人,就更不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了。 她下意识的准备抬脚,过去查看一番,却正好被吴大夫拉了拉衣袖。 “顾娘子咱们借一步说话。” 吴大夫已经分别给余建功夫妻两个把完了脉,看着脸色灰败的余建功,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见吴大夫这么说,顾千兰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大好的预感。 “吴大夫,怎么了?可是他们俩人的情况,不大好?”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缺医少药,自己拿出来的伤药虽能解救一部分伤患,却也并不是什么灵丹仙药。 想要对病入膏肓的伤者,未必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唉老余家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余建功怕是也不大好了。” 吴大夫一边说一边叹着气。 随即,他立刻意识到,造成余建功身上如此严重伤势的人,正是顾娘子家的管事——大贵。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在心里,狠狠地捏了一把冷汗。 万一余建功真的因为这顿板子,没能挺过去。 也不知道余家二房这娘几个,会不会上顾宅闹一通,又会扯出什么幺蛾子来。 顾千兰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虽说她并不觉得大贵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可惹来后续的这些麻烦事,总归不大好。 更何况,如今二房的大丫,也就是现在的灵秀还在顾宅当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