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大妮撇了撇嘴，清瘦的小脸因为难过而皱成一团。 她不管不顾地一下子扑到爹爹的身上，紧紧地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 “哇我不要爹爹走”小姑娘的哭声让人听了心碎不已。 “爹爹你回来呀你快回来呀！”她一边哭，一边用她的小手拍打着爹爹的胸膛，一声声地呼唤着。 “大妮以后听话，再也不闹着要吃肉肉，再也不闹着要穿新衣裳了。” 小姑娘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地滚落，很快便打湿了铁锤才刚换好的衣衫。 那一颗颗掉落的眼泪，直烫得人心口一阵阵发疼。 周围的乡亲们看着这一幕，也都心头不忍，止不住地流下泪来。 其他四个孩子们虽不像大妮那样，放声大哭，却都断断续续地抽泣着，眼中满是恐惧和迷茫。 吕氏看着孩子们，心中一阵刺痛，她强忍着泪水，一把将大妮紧紧地搂进怀里。 “大妮乖，让你爹安心的去吧” “有娘在，还有你们阿奶在，我们会一直陪着你们，好好照顾你们的。” 吕氏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神中却充满了慈爱和怜惜。 这是她跟铁锤唯一的闺女，在几个孩子当中排行老四，平时最是得铁锤的疼爱。 看这孩子难过的样子，铁锤倒是真没白疼她。 大妮懵懂地抬起头看向娘亲，不住的抽泣着。 她已经懂事了，知道爹爹从此就要像豆丫和根苗的爹爹一样，埋进地里再也不会回来。 她哽咽着，满心都是疑惑不解。 “卢婆子铁锤的后事你们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找村长过来帮帮忙，替你们主持一下？” 看着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办的婆媳俩人，一旁的村民们好心的建议道。 “是啊你们家里也没个男人，眼下天气又热得很。” “铁锤是打算停几天？还是赶紧的招呼人抬上山去？” “就是啊，老嫂子要是在家停几天，就得张罗起来了。” “安排谁守着流水席什么的，菜和一些吃食，也都要准备呢。” 乡亲们七嘴八舌的建议着，看向毫无头绪的婆媳俩默默地摇了摇头叹着气。 吕氏也把目光转向婆婆，等着她拿个主意。 卢婆子一听大伙儿的建议，停在家里几天，还得准备菜和吃食，顿时一阵肉疼。 她还指望着能让铁头媳妇，从顾宅带些肉菜回来，给家里人打打牙祭呢。 哪里舍得一下子花出老些银钱，去置办席面让村里人来？ 家里能攒下几个银钱可不容易，每一文都要花在刀刃上。 她脸上的表情阴云变幻着，终于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老大家的把老大的东西准备一下，叫大孙子去把余村长找来，让他帮着张罗几个壮劳力。” 她顿了顿，看了眼长子躺着的地方。 “今天天黑之前就把铁锤送上山去。” 卢婆子的话间刚落，吕氏便不可置信地朝她望去，嘴里忍不住高喊了一声。 “娘” 她努了努嘴，想到家中的银钱，全都在婆婆的手里把持着，终究什么反驳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她虽不知道家底有多少，可看看身后大大小小的四个儿子，就连一个成家立室的都没有，终是无力地闭上了嘴巴。 家里若是有足够的银钱，又怎么会让铁头去服兵役呢？ 这年月，谁家的儿子不是顶着天，支撑着整个家的存在？ 她缓了缓，这才说道：“要不要派人去牛家村，通知小姑回来看看铁锤再上山？” 家里排行老二的铁花，早年嫁去了牛家村。 虽说铁锤的事情，家里不打算操办，可作为他唯一的亲妹子，该通知的还是该派人去递个消息。 卢婆子默了默，这才说道：“等余村长过来后，跟他说一声，问问他的意思吧。” 她私心里是不希望闺女回来一趟的。 家里不用操办大事，让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往娘家空跑这一趟，只为看铁锤一眼，实在是有些劳师动众了。 只是吕氏的话既然说出口，怕是就想借着铁花要过来的由头，再让铁锤在家里多停一日。 殊不知停这一天，对于他们这个贫苦的家庭来说，要花费多少银钱？ 想到这里，她的眼里透出些许不赞同和埋怨。 原以为吕氏这个大媳妇是个懂事的，却没想到在铁锤的事情上，这么的拎不清。 卢婆子不知道，她的这个小气吧啦的决定，竟然在无意中，救了自家几个孙子一回。 这些倒是后话了 吕氏脸上的阴郁，几乎掩都掩不住，好一会儿才呐呐地说道。 “那就等余村长决定好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 想想也是婆婆就连近在顾宅上工的弟妹和良才，都没让叫回来帮忙。 又怎么会舍得，让人去牛家村，通知在那边忙活一家人生计的小姑子。 她不由得在心底苦笑一下，有时候真想不明白，自家婆婆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刚发现铁锤断气的那会儿，婆婆确实看上去是十分伤心的。 可不过是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好像已经缓过来了，跟个没事人一样与人商量着后续的事情。 哪里像她这样只觉得浑身的精气神，都仿佛被一下子抽干了一般。 她只知道，自家男人再不好，也是个可以撑起门户的一家之主。 没有了他，就好像天也跟着一起塌了。 去余村长家喊人的村民很快便回来了，带回来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余村长也不知道是家里突然出了什么事？ 急急地叫了村子里的牛车，赶去长北镇办事了。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余村长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交代，也就是说归期不定。 这下子，可算是愁坏了卢婆子。 村子里正是各家各户都不得闲的时候，真不明白余村长去长北镇，究竟有什么可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