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赶了大半日的路程便走出了安县，车夫拉紧缰绳让黑马放缓了脚步慢慢停于一处交叉路口。 余成与小路也早已识趣地下了马车，剩下的两人在车内一时无言，颜宗依依不舍地看着司瑶欲言又止。 “宗王保重。”沉默片刻，司瑶见颜宗仍未出声，便率先冲他施了施礼，说完正拿起身边的包袱也欲下车却被他一把拉住： “我再送你一程吧？” “宗王不是向来一诺千金吗？” 司瑶一脸清冷的反问将颜宗给噎住，又见她即便在离别之际也对自己这般冷淡，顿时心灰意冷只好松了手，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下马车。 “司瑶姑娘一路保重。”见到司瑶出来，余成也走上前向她施礼道别。 “嗯，你们也万事小心。”司瑶向余成回了礼，淡淡说道。 “司瑶！” 向余成等人辞别后，司瑶与小路便转身朝着江南方向而去，只是才走了几步远突然响起颜宗急切的唤声，她当即停下了脚步欲回头却猝不及防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司瑶脑中霎时一片空白，一双睁得圆溜的眼眸闪过复杂的神色，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仿佛乍然骤停了片刻。这个怀抱令她既依恋又忐忑，理智告诫自己要赶紧将他推开，可暗藏在心底的情愫早已不安分地涌动起来，两只本抬起的手不知所措，最终又缓缓垂下。 二人相拥着的同时，余成与小路等人皆自觉地背过了身退开数步，见到殿下在司瑶姑娘面前越来越开窍，余成的心里也着实欣慰不少。 “对不起司瑶，清晨的时候我不该跟你怄气，与你相处的每时每刻都不该如此浪费。”颜宗温柔又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嗅着她青丝间散发出来的淡淡草药味，顿觉得无比的心安，可时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他此时又满心懊悔在这短短的三个时辰里，自己竟还因醋怒与她生气了许久。 “时间已不早了，宗王还得赶回西月国，莫要再耽搁。”沉默半晌，司瑶紊乱的心绪才逐渐平复下来，靠在颜宗肩膀上的那张脸也变回清冷如常。 她平静淡然的声音让颜宗也清醒过来，这才万分不舍地直起腰与她分开，俊朗的脸上温柔如水，薄唇微启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抬眸看了一眼她身后望不到头的山路，才担忧地提醒道：“眼下已入了春，气候渐暖又到处在融雪，多注意水流湍急之地。” “嗯。”司瑶点了点头，又退了半步朝他施礼道：“宗王也要多保重。”说完，便再次转身离去。 小路见状也来到宗王面前匆匆行过礼后，快步朝司瑶追去。 “殿下，我们也该启程了？”直到司瑶与小路的身影已远去，余成才恭敬上前道。 “走吧。”依旧望着司瑶已经若隐若现的倩影，颜宗轻叹一声后未再犹豫也转身上了马车。 “殿下，可是回尚京？”余成紧跟上前，继续道。 “回尚京。”马车里传出宗王威严的声音。 “是。”余成应道，心中也不禁感叹果然只有司瑶姑娘在，殿下才会变得温柔起来。 夜幕降下，李府良苑厢房里难得早早就亮起了烛光，由于木良大病初愈不宜在冷夜外出，李昀夜便让安云将晚膳送到良苑来，与先前在阁楼里一样，二人用过膳后便坐在窗前的暖榻上饮茶。 “木良哥哥，你觉得碧儿那丫头如何？”李昀夜突然一脸好奇地看向木良，认真问道。 “好端端地怎么问起她来？”木良拿着茶杯的手微微僵了一下，但脸上却依旧不以为然地笑问道。 “又装？难道你看不出她对你的心思？”李昀夜撅着嘴睨了他一眼，嗔道。 木良未语，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声，尚在纠结要不要将今日在温泉池发生的事道出，哪知义弟却语出惊人： “你若对她满意，我可以先将她安排到你这良苑来，待父亲的三年孝满，你就将她收入房中做个妾室也行。” 这自然不是李昀夜的真心话，那碧儿不安分，他不打算继续将她留在府里了，只是看着面前木良哥哥这副装傻充愣的样子令他很不满，故而才临时起意拿句玩笑话来试探他。 “你当真希望我纳碧儿为妾？”义弟为自己纳妾，木良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他的心彷佛一下子空了，却又如被针刺得隐隐作痛，失落，难过，酸楚一下子全涌上来，连开口的语气也明显带着怨意。 “什么叫我希望？我是见那碧儿对你一片痴情，你若也瞧得上她我不得成人之美吗？何况怎么说她也是芯姨娘在世时唯一疼过的丫头，母亲愧对芯姨娘，如今能弥补的也只有这些了。”木良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更让李昀夜起了劲，他蹙起了眉头怒横了他一眼，嘴上却又故作大方说得头头是道。 “今日在温泉池，碧儿倒是求了我将她留在这院里。”义弟这双藏不住心事的眉眼自然让木良察觉到了原来他是在拿他打趣，当即转嗔为喜，却也依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点头道。 “什么？你居然还让她去温泉池见你？”这话一出，李昀夜登时惊怒而起，瞪着双幽怨的眼睛冲木良急囔起来。 “咳咳，我没有，她自个来的，但很快我便将她赶出去了。”李昀夜的理解也将木良吓了一跳，他赶忙抬头解释道。 “这个碧儿还真是胆大妄为，为了能缠上你这般没羞没臊，今日进温泉池，指不定明日就”话到嘴边，李昀夜终究没敢说出口，只是没由来地瞪了木良一眼，又重新坐了下来。 “她一个丫鬟自小便入了府，如今无依无靠恐怕也是想给自己找条出路。”木良见义弟安静下来，他才笑着又道。 毕竟都是穷苦出身，他当时虽厌恶碧儿这样的行为，但事后也理解，遂才吩咐阿群莫要声张出去。 “你倒是体恤她，不如明儿我就将她留在这良苑？”正在气头上的李昀夜见木良还在为碧儿说话，又气得横眉竖眼地囔道。 “为兄可不敢。”木良哭笑不得，自是也不敢再多言了。 本就不想让碧儿留在府里的李昀夜听到她竟觊觎自己的木良哥哥到如此地步，自然就更不能留了。但看在她是芯姨娘的贴身丫鬟的份上，李昀夜才为她保留颜面，只打算不动声色地将她谴出府去。 遂当夜离开良苑后李昀夜便将安歌叫到了书房，让他明日一早暂时先将碧儿送去田庄去守老宅，等到父亲的孝满，再替她寻个人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