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下的卓府，一众人陪着卓老夫人在庭院里赏月，喝重碧酒，吃月饼，庭院里的桂花香郁入鼻。 如今李昀夜在卓府混的可比祈乐城的李府还要熟，故而赏月无聊，他便教小厮丫鬟们玩起了丢沙包，而卓御史与木良则陪着卓老夫人坐在凉亭里看着他们玩闹。 安云向来老成，对这样的游戏只觉得幼稚，但又不敢忤逆公子，只好借出恭的由头溜开。 “都要成亲的人了，还是像个孩子一样贪玩。”看着李昀夜玩游戏时的无拘无束，卓老夫人一脸宠笑道。 “日后成了亲，有人管着就会慢慢懂事。”一旁的木良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想着成个家？待昀夜的婚事办完，你义父义母也就该操心你了。”卓老夫人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木良身上，和蔼笑道。 “多谢老夫人关心，只是木良如今只想专心帮义父打理好京城的铺子，成家之事不急，不急。”木良猝不及防，但仍旧一脸笑意地回道。 “是啊，你们一个一个的都不急，尽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操心。”卓老夫人摇了摇头，叹完之后还瞟了眼一旁沉默寡言的儿子。 卓御史自然听出了母亲的话外之音，但依旧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木良也听出了卓老夫人对自己儿子的不满，见母子俩之间气氛微妙，他便没再吭声，又将注意力集中在玩游戏的义弟身上。 对比热闹的卓府，隔壁的柳府可就冷清多了，柳家父女都是有才华又喜静的人，遂中秋之夜父女俩依旧在书房里各自读书写诗，反倒是府中三四个家仆在院中赏月。 不到一个时辰，卓老夫人便熬不住了，在丫鬟的搀扶下回院歇息。知道李昀夜还要跟木良去外头玩便叮嘱了好几遍人多注意安全，李昀夜与木良自然是连连应下。 卓御史见母亲不在，便起身嘱咐几句后也回了书房。 舅外祖母与表舅都走了，李昀夜这才与木良一道出了卓府，让老周与安云驾着马车直奔向外城。 中秋之夜的街上人山人海，歌舞欢声好不热闹，待到木良与李昀夜来到预定好位子的酒楼时，里面早已人满为患。酒楼已经在白天的时候盛装了一番，此时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彩绸飘曳，每桌还都插着花叶相连的桂花枝。 李昀夜等四人好不容易在酒楼小二的引路下挤到二楼预定的厢房里，推开窗户顿时沸沸扬扬，外面如银纱般的月光也洒了进来。 “李公子，木掌柜，你们要开什么酒？”酒楼小二笑着问向李昀夜与木良。 “今夜的可都是新酒？”木良率先问道。 “那是自然！”酒楼小二急忙点头应道。 “都有哪些酒？”不等木良再问，一旁闻着桌上桂花枝的李昀夜好奇问道。 “中秋佳酿都有，如桂花东酒、黄米酒、姚子雪曲还有黄柑酒等。” 光听着酒楼小二报的这些酒名，嗜酒如命的老周就已迫不及待地咽起了口水。 “那便姚子雪曲和黄米酒各来两坛吧。”木良看了一眼老周，随即冲酒楼小二笑道。 “木良哥哥，你点那么多酒做什么？”李昀夜与安云一听都惊得张开了嘴。 “今日过节，图的就是开心，何况有老周在你们还怕喝不完吗？”老周跟着自己也有数月了，平时他确实苛刻了些，但中秋佳节，他这个东家自然得大方一回。 “放心李公子，再多些我也能喝完！”见木掌柜难得对自己大方一回，老周自然是开心地搓起了手，嬉笑道。 “好嘞，姚子雪曲和黄米酒各两坛！”酒楼小二再次确认后，这才高兴地转身下了楼。 李昀夜趴在桌上，双手撑起了脸，望着大如玉盘的月亮，耳边又是人声嘈杂，心中莫名有种满足感。倒不是这外头的月色比卓府的月色好，是氛围不一样，人的心境也会不一样，在相安无事的环境下他自然是喜欢热闹。 木良看着义弟脸上的惬意，也不自觉地高兴起来，跟着扭头望向圆月。 “酒来咯！” 酒楼小二的声音让四人的目光收回，四个酒坛几乎将面前这张桌子占满，另外酒家还送了一小壶雄黄酒。 “老周，你今夜就能喝痛快了吧？”李昀夜打开面前的雄黄酒闻了闻，一股刺鼻的味道熏得他急忙递给了老周。 “嘿嘿，多谢木掌柜的慷慨！”老周嬉笑着接过酒壶，倒了一小碗雄黄酒自然是先给自己暂时的东家，木掌柜。 木良未语，只是笑着饮了一口碗中的雄黄酒，随后又递到李昀夜面前温声道：“雄黄酒辟邪，能驱走不祥之物，寓意团圆与美满，再不喜也饮一口吧。” 为了应节，李昀夜只好就着碗边小抿了一口，那刺激的味道瞬间令他打了个颤。 四人饮酒吃着点心与果脯，谈笑风生间李昀夜突然瞥见窗外有人提着河灯，便也闹着要去放灯。木良让老周留在酒楼，自己则带着李昀夜前往河边放灯，安云自然也跟着。 来到人满为患的河边，李昀夜才发现，不只是河面上有盏盏摇曳飘荡的河灯，远处夜空下更有一闪一闪的天灯缓缓升起。 “木良哥哥，我要这个莲花灯。”李昀夜兴奋地拽着木良来到卖河灯的摊位上，拿起一盏粉艳莲花形状的河灯嚷道。 “好。” “木良哥哥，我帮你挑一盏。” “你让安云陪你放……” “公子应该想让木良公子陪着放吧？”安云却抗拒地皱了皱眉。 “你们两个什么意思？”见两人都在相互推让，李昀夜顿时板起了脸，就这么嫌弃陪自己放河灯吗？ “行，你帮我挑一个吧。”木良急忙笑了起来。 李昀夜嗔了他一眼，将自己的河灯让安云拿着，又转身回到摊位上挑选。 木良等候在一旁，突然被旁边的面纱摊位吸引，这些面纱料子虽有些瑕疵倒也轻薄柔软，想不到闹市街头也能见到这种档次的面料。 “公子，可是买给心上人的？”摊位老板见木良身着不凡，忙迎上前笑道。 木良未语，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却被一位戴着面纱的红衣女子撞入怀中。 “对不住…”那红衣女子急忙后退两步，抬眸瞬间眼神有些呆住。 女子虽戴着面纱，可木良还是凭借眉眼及声音认出红晴，他也紧张了半晌，才故作镇定地笑道：“无妨，姑娘没事吧？” 红晴只摇了摇头，转身便走，却是双眸闪动，泪光盈盈。 “木良哥哥，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看看我给你挑的河灯？”红晴还没走远，不知情的李昀夜将正陷入纠结的木良拉回到河灯摊。 这声木良哥哥，红晴自然是听的真真切切，瞬间心如同刀割般痛不欲生。 “姑娘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在红晴摇摇欲坠之际，丫鬟大凤及时出现将她扶住，小声问道。 红晴没有回答，麻木地自顾继续向前走去，如同一具空壳般。 “姑娘你怎么了？” “姑娘，你还哭了？” “出什么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