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夜追着马车不知不觉又跑出数里，其间不知因为腿软跌了多少次，手脚也碰出不少的伤。这些伤虽在自小练舞的姜司瑶眼中都不算什么，可如今她寄在这具孱弱的躯壳里身不由己，丁点的伤痛都让她难以承受。 看着马车在前方时疾时缓似在戏耍自己，李昀夜气愤得索性直接停下了脚步放弃追赶，可回头望了望这没有人烟的荒郊野外，他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自己在月光下被野兽撕碎的场面，遂气归气，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又来到一处歇脚的小茶棚，红华这才将马车停了下来，远远瞧着李昀夜那半死不活的身影她高兴得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要不是看在妹妹的面上，她才不会就这么轻易饶过他。 红华拴好马后便直接进入茶棚点了一壶茶，慢悠悠地坐在棚中等着李昀夜，此时已是午后，茶棚里只有三两个路人在此小歇以及一名经营茶棚的跛脚老汉。 在生存意识的驱动下李昀夜这才摇摇晃晃地来到茶棚，高阳照耀又跑了这么长的路，他浑身早已被汗水浸湿，且双唇发白面色泛紫，抖着两条发软的腿坐到红华面前。 “你还跑吗？”看着眼前气喘不已，满脸痛苦的李昀夜，红华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李昀夜喘着粗气一个字也说不上来，心中的气尚未消遂未搭理红华，自顾抬手去拿桌上的茶壶却发现自己的手没有半点力气。 “哼，自作自受。”红华见李昀夜那只娇生惯养的手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些地方破了皮，终是心软了些，便帮忙替他倒了一碗茶水，嘴上却冷哼道。 看着面前带着温热的茶水，李昀夜两眼冒光，彷佛是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里遇见一片绿洲，哪顾得上与红华置气了，大口便将这碗热茶饮了个精光。甘甜的茶水滋润了他这副快要干涸的躯体，李昀夜手上这才有了些力气，一连又给自己灌下三碗。 “你也不怕我在茶里下毒？”看着李昀夜喝的这么凶猛，红华眉头微蹙，随口吓道。 “咳咳”红华的话将李昀夜呛住，他忍不住又想到那壮汉中毒的惨状，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面色又唰地一下白了起来。 “闹你玩呢，瞧你这副胆小怂样。”李昀夜的反应再次让红华嗤笑起来，随即也给自己添起了茶水。 李昀夜一听又气又恼，都被她折磨成这副狼狈样了居然还要捉弄自己，可他仍旧不敢发作出来，只鼓着一张脸瞪向对方，心中因憋着气导致脸上逐渐通红，手脚上的伤刺激着他的痛感，想着这一路受的委屈，豆大的泪珠竟不知不觉地从眼中滑落下来。 “噗”红华猛然见到眼前突然换成的泪脸，刚饮下的半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一边是豪迈不羁的妇人一边是孱弱憋屈的清秀公子，俩人如同强母弱儿，此刻又见那清秀公子委屈流泪，惹人心疼，茶棚中坐着的其他路人都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 “你一个男人哭哭啼啼地做甚？”红华倒并不在意茶棚中其他人的目光，只是嫌弃李昀夜在自己面前哭。 “谁规定男人就不能哭了？”红华的嫌弃更加让姜司瑶委屈，随即哭得更凶了，虽然到现在她都没将自己真正当成男人，可也不喜欢这种随意贴性别标签的言论。 “啪” “再哭老娘就将你毒哑！”红华一掌拍在桌上，面色阴沉地冲李昀夜怒道。 李昀夜吓得急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红着双眼抽泣地看着红华，眼中透着恐惧。 见对方终于安静了，红华这才满意地松了一口气，待又要开口嘲笑时却见茶棚外突然乌压压地围上一群人，而茶棚里，本被红华吓到的其他几人又见此情形急忙付了钱匆匆离去。 “动不动就拿毒威胁，果然是个毒妇！”人群中走出一个三十出头，手扛大刀的汉子，这人身形彪悍，满脸横肉，正瞪着红华怒道。 “当家的，听那大娘的描述，就是这对母子将我们的四位兄弟残害了。”那汉子身边一位干瘦的年轻人红着眼眶，指着眼前的红华与李昀夜仇恨道。 “我们不是，不关我的事啊！”李昀夜听了急忙委屈地连连摆手，母子？这人什么眼神啊？ 红华睥睨了一眼李昀夜，随即厌恶地闭上眼自顾平静道：“虽说以老娘的年纪确实能生出这么大的儿子，但我红华要有这种废物早就掐死了！你们长眼睛有什么用？” 暴风雨前的宁静，李昀夜吓得赶紧将凳子往后挪了挪，以方便逃跑。 “哼，如此说来这小白脸不是你儿子？那就是被你拐来暖被窝的咯。”那彪悍男子见李昀夜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也是一通鄙夷，他打趣的话刚说完，茶棚里随即传出一阵哄笑声。 “还不滚回马车里去？”红华未理会那彪悍男子，而是朝李昀夜瞪了一眼。 李昀夜正一脸无语，听到红华的话，如愿以偿地撒腿跑出茶棚，他也知道这些人很快都会惨死在红华手中。 “敢问，你们是哪路兄弟啊？”李昀夜不在，红华也就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拖后腿，遂放松下来，妩媚迷人地冲那彪悍男子笑问道。 “我们是五艮山的山匪，你这个毒妇敢杀我们的弟兄就是与我们五艮山寨为敌！”众男子见到面前风情万种的妇人难免心痒，也一时心猿意马起来，唯独方才那干瘦的年轻人不为所动，他只想要当家的为他那几个弟兄报仇雪恨。 “五艮山？听都不曾听过，口气倒是不小。”红华轻笑一声，不以为然地饮完杯中的茶。 “哼，废话少说，今日老子要你为我那四个惨死的兄弟陪葬！”那彪悍男子被身旁的兄弟点醒，又听面前的妇人对自己的五艮山寨如此轻视，顿时双眉一怒，举起手中的大刀就往红华身上狠狠劈去，红华身形一躲，方才坐的桌子瞬间被劈成了两半。 经营这茶棚的跛脚老汉吓得哪里敢再待下去，也急忙携了今日赚的一点茶钱逃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