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咳嗽传入耳中，盖聂就知道这是要他先停一下的意思，便住了脚。</p>
陛下真不愧和公子为兄弟，都是那么爱面子，这且慢二字便那么难说吗？</p>
眼角余光瞟到盖聂住脚，嬴政这个始皇帝竟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竟然听懂了。</p>
“陛下！臣妾知错！”</p>
郑妃认错，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哪错了。</p>
明明是嬴成蟜禁足嬴扶苏，当着嬴扶苏的面杀宦官，怎么反而流放的不是施暴者嬴成蟜，而是变成了受害者嬴扶苏？</p>
要不是嬴政和嬴成蟜之间只差四岁，郑妃都以为嬴成蟜是嬴政私生子！</p>
郑妃是郑国王室后裔，她幼时常听家中长辈说各国为争王位，兄弟相残的故事，从来没听过哪个王室兄弟和睦至此的。</p>
“朕没下过让扶苏禁足的命令，但是朕写过要扶苏去往上郡的旨意！若非成蟜，你子此刻已在上郡矣！你是想要扶苏去往上郡，还是想要扶苏被禁足在大郑宫！”</p>
郑妃颤抖了一下，流着泪道:“大郑宫。”</p>
一个是大秦帝国边疆上郡，一个是大秦帝国中枢咸阳，这个选择并不难做。</p>
“陛下，何故如此对待扶苏？”韩太后问道。</p>
垂泪不已的郑妃耳朵也竖了起来，静等嬴政的回答。</p>
若不是韩太后问起扶苏被贬原因，触怒嬴政的郑妃，是万万不敢问的。</p>
“朝堂上的政事罢了，太后若想听，朕便从头为太后讲起。”</p>
“算了算了，政事我哪里能听得懂。”韩太后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忽然想到嬴成蟜今日夸赞她的话，于是一本正经和嬴政道:“陛下，你可千万不能听群臣的话啊，要是听了，那秦国一年后就亡国了。”</p>
亡国这两个字，只要不是从嬴成蟜嘴里说出来，那震慑性还是蛮大的。</p>
宫殿内宦官，宫女都把头低得不能再低，恨不得双手把耳朵堵住。</p>
郑妃哭泣的声音一顿，然后继续开始抽泣。</p>
盖聂……继续冷硬着一张脸。</p>
嬴政神色一正，道:“此言何解？”</p>
韩太后就把在长安宫中，她说“法家不如儒家”，到嬴成蟜说“皇兄不死，秦国是不会亡的”这段话告知了嬴政。</p>
嬴政听了竟很是开心，脸上露出谁都能看得出来的喜意。</p>
嬴政听到要亡国居然露出微笑，韩太后见状又有些担忧了。</p>
陛下如此表现，秦国不会真的只能撑一年了吧？</p>
“成蟜剖析事件，总能一阵见血。”</p>
当日，始皇帝下令:封锁长公子嬴扶苏被禁足大郑宫的事情，不许外界人知晓。一旦消息走漏到外界，所有知晓嬴扶苏被禁足之人夷三族！</p>
……</p>
翌日，天色将暗未暗。</p>
因伤休沐的李斯，脸上的伤势基本恢复得差不多了，若不细看，是看不出来伤势的。</p>
他坐在庭园中，与妻子蔡妍回忆当初在楚国为小吏之事，在齐国稷下学宫当学子之事。</p>
李斯的目光每隔一盏茶的时间，就会看向李府的大门，眼中渐渐升上一抹失望之色。</p>
“别看了，夫君到底在等谁？说是陪我，却是我陪夫君在这庭院坐了一下午。”</p>
“没谁，没谁。”李斯摇摇头，道:“天色已晚，你我回屋去吧，莫要染了风寒。”</p>
咸阳城有宵禁。</p>
入了夜，基本就不会有客人来了。</p>
看来我李斯，终是要做一孤臣了！</p>
当夜，李斯挑灯夜写，奋笔疾书，写了厚厚一卷竹简。</p>
竹简最前方三个字:郡县制！</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