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英这下吃了颗定心丸，说：“好。” </p>
将徐承英送走，裴凛山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拍了拍在外间沾染上的冷风，转身进去了。 </p>
顾星陨依旧坐在沙发上，他低着头，双手分别撑在沙发两侧，看起来像是在想事情，两条腿也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p>
裴凛山看见他，眉眼都变得柔和下来。 </p>
“怎么还坐在这里，看不看电视？” </p>
顾星陨的腿不再晃，反而定住了，闲闲抵着木地板研磨，说：“裴凛山。” </p>
“嗯？” </p>
“你今天说，我们依然是合法伴侣，是什么意思？” </p>
裴凛山的神情一凛，但他将这种情绪藏的很好，不动声色道：“就是我们根本没有离婚，你和我，依然是法律承认的伴侣关系。” </p>
顾星陨这才缓缓抬头去看坐在一旁的男人。 </p>
从一开始的陌生、隔阂，到后来的强势、温柔，男人就像一张大网，自他醒后，就将他彻底罩住，不管事情如何变化，这个男人在他面前，始终成熟强大，且胸有成竹。 </p>
他仿佛吃定了自己。 </p>
尔后，在那些被酒精催生的暧昧画面里，他得以窥见男人的真心，亦发现了自己某部分的过去，他也曾有过迷惘，有过眷恋，然而，事实摆在眼前—— </p>
顾星陨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两张折叠好的纸，问：“那这个是什么？” </p>
裴凛山一震，下意识就想伸手夺过来。 </p>
顾星陨往后一退，将纸举得更高，“你别动。” </p>
裴凛山就真的不敢动了，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还带着几分焦躁：“星陨，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的？这张纸没有用，没有进行公证，即便签了字，这也不过是一张废纸。” </p>
“可是签字是真的，双方都已经签字，我们，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 </p>
顾星陨想起下午，他真的是一个不经意间撇见书桌底下的保险柜，当他鬼迷心窍了吧，没由来的就对那箱子伸了手。 </p>
甚至下意识的，仿佛被潜意识支配，他轻而易举地用自己的生日解开了保险箱的锁。 </p>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明明，这是裴凛山的房子裴凛山的书房，可暗地里，却有个恶魔小人对他说，你也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对这里的一切都有支配权。 </p>
他是做了卑劣小人，打开了裴凛山的保险柜，可里面什么都没有放，只有2张轻飘飘的薄纸。 </p>
顾星陨拿出来，上面明晃晃五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p>
而这份协议的最后一页，则龙飞凤舞地签着他和裴凛山的名字。 </p>
顾星陨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二十来岁还可以胡闹肆意的年纪，也知道潜意识里，也许他是喜欢裴凛山的，可他到底也不是那个七年后足以强大到成为顾氏董事长的顾星陨，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他只能选择听从过去的自己。 </p>
顾星陨说：“看来，针对离婚这件事，过去的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p>
裴凛山脸色一白。 </p>
第29章 初见 </p>
客厅里安静了许久许久，老李站在厨房的门后听着他们二人说话，原本擦杯子的动作也慢慢变得机械起来，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少爷和裴先生，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吗？ </p>
“啪”的一声，因为走神，手里的杯子一滑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p>
老李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去捡玻璃碎片。 </p>
客厅里原本凝结至冰点的气氛也被这一声瞬间打破，顾星陨像是猛然间回神，之后陡然站起身，“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好聚好散，行吗？裴凛山。” </p>
裴凛山沉默。 </p>
顾星陨看他那副失神的模样，别开了眼。 </p>
“我原本以为现在的我应该给不了你太多，不过既然我现在已经是顾氏的董事长，那么关于离婚的财产分割问题上，我可以作出最大的让步。” </p>
“你想要什么？车？还是房子？还是顾氏的股份？我不会亏待你。” </p>
说着，也不待裴凛山回答，丢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就转身离开上楼。 </p>
裴凛山倒是坐在沙发上没动，他下意识想摸烟，摸完才想起香烟放在外套口袋里，而外套，一回家就顺手给老李了。 </p>
“老李。” </p>
他站起来往厨房去，“我衣服挂哪里了？” </p>
老李一抬头，手下没注意，尖锐的玻璃碎片扎进手指，他“嘶”了一声，嘴上却回答道：“裴先生，在玄关处的衣帽架上。” </p>
裴凛山看着老李手指处争先恐后冒出的血珠，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p>
老李不好意思笑笑：“年纪大了，手脚没有以前那么麻利了。” </p>
不知道想到什么，裴凛山双手都插进西裤口袋里，斜着身体半倚在门框上，一双长腿交叠站着，看着是不想走的架势。 </p>
他就那样无声地看着老李继续收拾，打扫，之前倒给徐承英没喝的茶水，也一并冲洗擦干放好了。 </p>
“……老李。” </p>
裴凛山的喉结滚了滚，一张薄唇翕动着，反复思量后才开口：“除了你，星陨现在应该没有什么亲近的家人了吧？” </p>
老李愣了一下，露出副苦笑来：“是啊，少爷他又……不爱交朋友，平日里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连说话也没个人。” </p>
裴凛山抿唇，思维开始发散到他第一次见顾星陨的时候。 </p>
那时候顾星陨多大？也和现在差不多，二十来岁，稚嫩且漂亮的脸上满是生动的表情，他被众人围坐在中心，嬉笑怒骂，被人打趣的时候反身就一脚踹过去了。 </p>
“要你多嘴。” </p>
话是这么说，脸上还是笑着的，于是也没人怕他，被踹的人爬起来拍拍灰，继续凑到他旁边说话。 </p>
一伙朝气蓬勃的小年轻在酒吧吵闹又快活，有人叫顾星陨喝酒，顾星陨不耐烦一挥手，“小爷我不喝这玩意儿，一股马尿味。” </p>
有人立刻不怀好意的笑起来：“顾少爷，你那是没喝到好酒，再说，来了酒吧，怎么能不喝酒呢，来来来，试试这个，不是啤酒，那是小孩儿才喝的玩意。” </p>
众人都起哄，顾星陨很快招架不住，一边笑骂“你要是敢骗我，老子叫你好看”，一边倒真将那杯辛辣的白酒一饮而尽。 </p>
那时候，他就坐在不远处，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个好哄骗的少年呛了个惊天动地，身旁的人七手八脚地给他顺气，少年捂着胸口用力“咳”着，有酒水顺着他那嫣红的唇瓣往下漏，滑过精致的下颌骨，吻过细嫩的脖颈，流入诱人的锁骨窝里，又顺着剧烈的咳嗽动作往下，彻底隐没在T恤里。 </p>
他的视力那样好，将这一切看了个完整，之后又偶然地与少年不经意间撇过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p>
他只看见少年半睁着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眼尾有抹仿佛揉满了细腻胭脂的红。 </p>
欲望，瞬间如同藤蔓植物从心底一路攀爬上来，铺天盖地，绞紧心脏。 </p>
他觉得心里痒，不自觉地用舌尖顶了顶上颚，问身边的人：“那个小孩儿，是哪家公司的？” </p>
那人只看了一眼，也知道他说的是谁，笑着答了：“那位啊，可不是什么小明星，倒是个惹不起的主儿。” </p>
他听了，眯着眼睛笑了笑。 </p>
后来也陆陆续续撞见过几次，每一次，少年身边总是有大堆的人跟着捧着，呼朋引伴，意气风发。 </p>
他瞧得有趣，每每一个人坐在昏暗的角落里看，再差的心情也能跟着转好。 </p>
而现在。 </p>
二十七岁的顾星陨和他说离婚，他却第一时间想到，要是顾星陨离了他，岂不就真的是只剩孤家寡人一个了？ </p>
失忆前的顾星陨能离，失忆后的顾星陨却是一头小绵羊，放他回顾氏，他会被那些老家伙吃得骨头都不剩。 </p>
又想到什么，裴凛山的眼神渐渐就暗了下去。 </p>
第二日，顾星陨醒的很早。 </p>
他是睡的客房，以为裴凛山应当还在睡，便刻意放轻了脚步。 </p>
没想到到了餐厅发现老李在收拾餐具，顾星陨抓了抓头发，问：“裴凛山走了？” </p>
老李温和地笑：“是的少爷，裴先生刚走没多久。” </p>
“哦。” </p>
走了也好，他不用考虑要说什么话才显得两个人没那么尴尬。 </p>
吃了早饭，顾星陨下意识就想去书房继续拼那个未完成的乐高，临到门口，又想起自己昨日在这里翻出来的东西，手指紧握着门把手，到底还是没进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