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全身都在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摸索好一会儿才拿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疗伤的上品丹药慢慢喂进他嘴里。 “星星，你会没事的对不对？” 她一边用衣袖轻轻擦拭他下巴和脖子上的血，一边垂眸扯着唇角呢喃。 “我们说好的，等这事后我们就成亲。我们还要去好多好多地方……” 墨星阑唇瓣颤了颤声音无力：“带我……去……梅……梅树……下……” “好。” 她小心翼翼地抱起他，来到那棵枯老的梅树之下，将他轻轻放下让他靠着树干。 随后握着他的一只手，用自身灵气为他调养。 墨星阑动了动手想把手抽出来，却因身上没力气而没抽出来，断断续续道：“够了……别……白费力气……” “有用的，你教我的，有用的。”她似在跟他说又似在跟自己说。 他缓缓抬眸轻笑一声：“九儿……我……我等不到……成……成亲了……抱歉……这次要……食言了。” 体内的魔气和灵气已经枯竭，就连那股魔神之力也感受不到了，若单是这样其实只需修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可如今他还中了骨咒，重伤又重伤，魂魄也受了伤。 他虽体质特殊还能撑一会儿，但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是在那之前…… 他看着眼前满脸担心的少女，想把她留在身边的想法越发强烈。 初九听完他的话愣了一下，双手握着他的手掌，放在自己额头蹭着：“等得到的。你也不能食言。我不要你死，你不准丢下我一个人，你答应过我的……呜……” “……” 他心中一痛，不忍心看到她这样。抬眸看了一眼渐渐看不清的天空。 再这样下去，下一波也没多久了。可他已经没办法再护着她了。 唇瓣颤了颤：“我不……不丢下你。” 初九听后愣了愣以为自己耳朵幻听了，很快意识到他确实是这样说的，双眼一亮：“所以，你不会死，对不对？” 她就说嘛，星星医术那么厉害，肯定有办法自救的。 然而很快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打破她的幻想。 “我是说，我们……一起死。” “……”她呆愣地盯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墨星阑看着她脸上惊愕之色心中一痛，自嘲轻笑。 她那么怕死，又怎么会愿意和他一起死？ 可是就算他不杀了她，留在这她也依旧会死，还会死的很痛苦。 所以…… 他抽出她握在手中的手，握住她雪白的脖子。 这一刻，他再一次感觉她脖子好细，仿佛只要他轻轻一捏就会碎。 手上渐渐用力，嘴角却带着苦涩又残忍的笑：“你那么怕疼，与其让你承受伤痛的折磨，倒不如给你一个痛快。反正我也要死了。这样就算是死我们也能死在一起，不是吗？” 初九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缓缓闭上了双眼。眼泪在苍白的脸庞滑过，嘴角却带着笑容。 他说的没错，反正都要死，她为何不和他死一起呢？这样也算一个完美的结局不是吗？ “……” 看着她嘴角的笑，墨星阑手上力道一顿，目光有些呆愣。 她不是怕死吗？为什么，为什么不反抗？ 他渐渐垂下了眼眸，视线无意中扫到了手腕上那串珠子。 是去年中秋那晚她和他一起赢下的奖励，上面一颗颗的白玉星辰是她自己动手做的，和通灵珠串好后给他的。 往事种种一点点涌现，全是她的声音和容颜。 “待在你身边安全些。” “我听过一句话，天总会亮的，没有太阳也会亮的。墨星阑，天会亮的，一定会亮。” “我是怕死又怕疼，但有些东西比生命重要。其实，有的时候心上的痛远比身上的痛来得更厉害。若非要我承受一种的话我宁愿是身上的痛。” “那是因为在这个世界还没有值得我用命去守护的人，我当然要好好活着。” “墨星阑，我喜欢你。” “星星，我喜欢你，今天比昨天更喜欢你。” “星星，我喜欢看着你，喜欢和你说话……” “星星美人儿我会对你负责的。” “等这场战事结束，我们就……” 忽然间，展空明的话在耳边回响。 “小子啊，爱一个人不是把她禁锢在自己身边，而是放她自由。捆着她的时间久了只会让她伤心难过。” 掌心跳动的脉搏告诉他，她还活着。 他似乎明白展空明说的话了。 她还有她的世界，他不该自私的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夺走她的一切。 她曾经也说过她不是他的所有物。 是啊，她那么爱自由，就算她甘愿待在他身边，心里肯定也是不开心的吧。 渐渐地，他松开了手，垂落在身侧。 初九重获空气，身体本能的大口大口呼吸。 咳了几声不解地抬眸看着他：“星星？” “你回去吧。”他侧头眼神有些空洞，话语声却极轻。 初九心中一颤：“回，回去？你要我回去哪？” 他在这，她能去哪？ “从……”话音一顿，墨星阑眉头紧锁，身体又开始疼了。 缓了缓咽下口中的血，嗓音沙哑：“从哪来……回……哪去。” 初九身子一僵呆愣地盯着他，眼泪哗啦往下流，像被抛弃的小动物。唇瓣颤抖着：“你……你不要我了？” 怕他赶走自己，挪了挪身子。把他的手捧在手心，哽咽着摇头：“呜……不走……我不走……” “星星……星星你看着我啊，我不走，我不走……” 她哭着不管不顾地挪着身体跪在他身前，耍赖似的趴在他身上：“呜……你别不要我，别赶我走，星星，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星星……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呜……我不走……” “……” 他撇着头忍着伤痛，不敢去看她，生怕自己一个自私的想法断了她的未来。 可她的话一字字落在心尖，让他再说不出让她走的话。 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抹笑，可最终变成了苦笑。 “抱歉……” 晶莹的泪水从青白的脸颊划过，掉落在少女的脸颊。 “墨星阑好感度100。” 初九哭声一顿，没理会飘渺的声音，而是抬眸向他看去，霎时间泪水涌得更快：“星星……星……” 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一阵头晕眼花，身体一沉。 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灵魂已经脱离了身体。 墨星阑察觉到她的变化，苦笑出声，泪水一滴滴掉落在怀里人儿的脸颊。鲜红的血不停的从嘴角涌出。 疲惫地闭上双眼，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 神魂和身体破碎带来的剧痛让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脑海里是这十几年里他从只有娘到只剩仇恨，从只有她一人到如今一无所有的全部过往。 一丝丝不规则的淡蓝色丝线渐渐出现在墨星阑露在外面的手、脖子、脸颊上，像即将破碎的陶瓷。 初九瞳孔紧缩，不敢置信地看着墨星阑脸上、脖子上那些越来越明显的破碎的痕迹，却无法哭泣。 大声喊着他他也听不见。 “飘渺！飘渺！你给我出来！我不走！你给我出来！我说了我不走！” 初九冲着空气大喊。 没一会儿眼前一团白光闪烁，逐渐形成一个身影。 看不清长相，但从身形可以看出是个女的。 “你最开始的目的不就是完成任务后回家吗？现在就因为他，便不回家了？” 从这冰冷的声音可以判断出，此人就是飘渺。 “你还有你的家人，有你的朋友，以及属于你的未来。不必为了他一个人留下来。而且你一旦决定留在这个世界，你原来那个世界的身体将会慢慢失去生机。” 初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快要破碎的墨星阑：“可他只有我。” 飘渺来到墨星阑身边蹲下，似乎查看了一番，又站起身摇了摇头：“他体内灵气魔气枯竭、身中骨咒、魂魄破碎、身受重伤，里里外外没有一样是完好的。看到他身上这些破碎的痕迹了吗？我虽不知是何原因造成的，但我敢肯定他活不久了，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初九听后并不觉得惊讶，不只是因为他此刻身上的这些破碎的痕迹，还因为他之前都要杀她了，她又怎会看不出来。 “再说……”这时飘渺抬头看了看渐渐模糊的上空，“这上古阵法，威力巨大。那其中不只是灵气还有别的力量，之中隐藏着专门损害神魂的上古秘术，但同样也会对身体造成伤害。专克他这种魂魄强大的人。以他如今情况，再落一道下来到他身上，他便不用再等待死亡慢慢到来了，因为他立刻消散。” 初九听后眸子一颤，抬头往上空看去。 专克他的上古大阵…… 她双眸森寒，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 墨衡松，她绝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就死了。 初九思索间墨星阑的脸庞上一处清白的肌肤随着淡蓝色碎裂的痕迹化作一粒粒细小的星辰消散在空中。 而碎掉的皮肤下不是血迹，而是正在飞散的淡蓝色光点。 初九瞳孔一缩，猛地回过头看着飘渺急切道：“你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 飘渺既能一下子就看出星星身上的伤势情况，还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上古大阵，以及其作用，肯定有办法。 她感觉飘渺不简单，说不定是某个世界的大能。 以前她或许不会想到，可现在她经历了这么多，发生再离谱的事她都觉得合理。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猜测，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飘渺愣了一下，点头：“有倒是有，但只能暂时延续他的生命。无法治愈他身体和魂魄上的伤，也无法解骨咒。一旦骨咒发作，他若撑不下去一样会死。而且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哪怕只能延长一些时间也是好的。她也说了是星星若撑不下去才会死，她相信星星一定能撑下去的。一定可以。 “将来某一天神域需要你的时候你要帮助神域。”飘渺不再隐瞒。 初九怔愣了一下，想了想又觉得能想通：“好。” “你不考虑一下？”飘渺对于她回答得这么快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不需要，你赶紧救人。” 她的星星都碎了，还考虑个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