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笑了:“所以说,李兄论的道无法自圆其说!还是听我来论一论吧……” “林兄请!”李旭强迫自己露出笑脸…… 林苏开始论了……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个法字,我的理解是“遵循”之意。 人在地上呆着,遵循大地的基本规则。 大地呢,遵循天象的基本规则。 天象呢,遵循大道的规则。 大道呢?遵循自然规则。 并无座次高低之分,而是道理的一脉相承,自然万物皆有道,自然万象其中蕴含着大道至理…… 他这一论道,黑夜之中,突然光芒闪烁,光点渐亮,荷塘之上,迷蒙一片,朵朵荷花,绽放圣光,鱼跃而起,如合大道…… 大道之论,天地自有感应,论得好,大道若天光,指引世间人…… 这一论道奇观,就表明林苏的道,得到了天道的肯定,甚至比刚才李旭的道,更加圆满,道无对错,圆满就好。 李归涵心头暗暗称奇,面前这个人,她又一次刷新了认知,此人,诗词、算术神乎其神,这些且不论,他的道境居然也如此之高,随口一论,境界远在李旭之上,即便是自己,恐怕也只是与他伯仲之间。 道圣圣家之外的人,居然有人对先祖的圣言理解到了这种程度,简真是颠覆。 一番论道,李旭败北! 今夜连环三击,林苏三场连胜,意味着三皇子带来的人,根本无损他分毫。 三皇子站了起来:“皇妹,今夜本王前来,行行酒令,吟诗作对只是消遣,真正的任务乃是受父皇之命,给皇妹送解药来了。” 玉凤公主手轻轻一颤,酒杯里的酒水荡出,盈盈站起…… 她身边的幽影,两眼陡然亮如寒星,终于来了…… “来人!呈上御赐解药!” 随着三皇子一声令下,三名太监从外面而来,托着一只托盘,盘中是一个玉盒,玉盒打开,里面是一颗黄色药丸,呈到玉凤公主面前。 玉凤公主向北盈盈一礼:“多谢陛下!多谢皇兄!” 接过玉盒,拿起药丸,就要送入口中。 突然,幽影一步踏出:“且慢!” 玉凤公主猛地一震:“退下!” “公主,这药丸……你不能再服!你已经……” “退下!”玉凤公主一声怒斥。 林苏目光猛地抬起,盯着幽影,眼中有强烈的质疑…… 幽影没有退,她全身战栗…… 玉凤公主目光从她脸上收回,转向这颗药丸,拿起药丸,一反手,就要将药丸送入口中…… 突然,一只手仿佛虚空浮现,夺过了她手中的药丸,赫然正是林苏。 林苏这一出手,所有人全都大吃一惊。 三皇子脸色陡然一沉:“林苏,你好大的狗胆,父皇御赐之药,你也敢碰?这可是诛九族之大罪!” 林苏回春亩在这药丸上一探,心头大跳,他的脸色也瞬间无比阴沉,缓缓抬头:“你说这颗毒丸,乃是陛下所赐?” 全场大惊。 玉凤公主娇躯一颤,大脑一片空白。 毒丸?只需要这两个字,他就万劫不复! 她早就知道这解药并非解药,而是毒药,但她不敢说,几年来从来都不敢,每次陛下送来毒药,她都会陛下致谢,然后开心地喝下去,但今日,幽影站了出来,她就知道要糟,更糟的事情出来了,他站了出来,识破了这颗解药的本来面目,而且还直接说了出来。 这一说出来,所有的事情全都掀了个底朝天,陛下如何能够容他?且不说他,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将遭受池鱼之殃。 她,害了大家! “放肆!”三皇子怒吼道:“你敢……” “你才放肆!”林苏打断:“身为皇子,胆敢毒害公主,而且还假传圣旨,栽赃陛下,真正是罪大恶极,身为大苍之臣,岂能容你?” 他的手陡然一翻,官印在手,官印突然大亮…… 不仅仅是他的官印大亮,在场秋墨池、章浩然等人的官印也同时大亮…… 章浩然吃惊地盯着自己的官印…… 林苏手一起,写下奏折:“明奏陛下!三皇子姬言,以剧毒药丸一颗,毒害玉凤公主,被现场抓获之余,还栽赃给陛下,说是陛下委派,此子无君无父,无亲无良,狼子野心,大苍国法不容,恳请陛下,依据《宗正法》浩然等人通过各自的官印,也都看到了这封奏折,心头大动。 这奏折进行了一个转换,那就是并不指责陛下,而是只将矛头对准三皇子,一口咬定三皇子毒害妹妹,并且栽赃给陛下。 如果指责陛下,借他十条命,他都得死透。 但指责三皇子,陛下能够怎么辩? 他能说,毒害玉凤公主的确是自己指使的吗? 只要他一认,他这个以“仁”名扬于世的皇帝,还不臭名远扬? 他只要不认,三皇子就大难临头——开玩笑,毒害公主,还敢栽赃给皇上,这是多大的罪? 三皇子不蠢,意识到这一层,后背全是冷汗。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蠢的,全都心惊肉跳。 宰相陆天从看到了,一声我c! 大学士章居正看到了,我也c…… 皇帝陛下在深宫,正在周贵妃房间里,洗完澡准备开干,突然接到这则明奏…… 皇帝一跳八丈高,一声大吼,林苏…… 这吼声很嘶哑,他的脸都扭曲了…… 玉凤公主的存在,原本就是个禁忌,她是先皇的女儿,而先皇的死,历来都有怀疑,前期,天机观还爆出了让他这个皇帝都心惊肉跳的“紫金阁内皇杀皇,日月陵下乌金骨”,因为这个谒语,他杀了天机观满门,事到如今,他都不知道这则谒语还有谁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林苏这王八蛋将三皇子毒害玉凤公主的事儿来了个明报! 这下好,全城京官全都知道! 如果不澄清,皇杀皇的绝对隐私,就会公之天下! 事关皇帝得位正与不正,这是何等大事?绝对已经通天! “来人,速上西山,验明真假,还天下公道……”皇帝陛下下令。 空中金光大作,三道金线落在西山,皇宫特使驾到! 最前面的一人乃是宫中太医令,他负责验明这颗药丸是毒药还是解药,其实在来之前,他已经准备了一套标准说辞。 那就是:这药带有一定的毒性,但玉凤公主殿下的病情复杂,需要此药才能解。 三皇子无辜,陛下无辜,而林苏污告皇室宗亲,罪大恶极! 这是他这个太医令的权威发声! 但等他到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柱圣香。 林苏指着圣香告诉他:“太医令大人,今日之事事关重大,你的说法至关重要,我已点燃圣香,你就验吧,对着圣香公布结果吧!” 太医令全身皆冷,验了药丸,看着圣香,内心无数次盘旋纠结,说真话得罪皇帝,说假话……眼前一关就过不去,圣香当面,敢说假话那是找死! 他终于还是宣告,此药丸乃是剧毒药丸,对于公主……有大害! 宣布完毕,太医令全身尽软。 文心也终于算是保住了。 三皇子在他说出这番话之后,也全身如水洗…… 一只皇印穿空而起,里面传来威严的宣布:“三皇子姬言,毒害玉凤公主,栽赃君父,罪大恶极,革去亲王位,贬为二等汝阳王,限明日午时之前,离京返回封地,未得诏,不得入京!” 三皇子颤抖谢恩,慢慢起身,身子轻轻一软,差点瘫倒。 多少年来,他与太子明争暗斗,渐渐占得了五分天地,而如今,却落得个黯然离京的下场,这一去,他还能再回吗? 皇位之争,他真的输了吗? 并不是输在太子手上,而是输在面前这个人手上。 林苏,我与你势不两立! 他出了西山别院,刚刚踏出,一口鲜血喷向天空…… 玉凤公主看着林苏,眼中流过千言万语,终于起身向各位俊杰鞠一躬,致谢,返回后院。 几个女子也跟了过去。 林苏也返回了自己的客栈。 一进门,后面跟上了章浩然,窗户轻轻一响,李阳新、霍启和秋墨池一个不缺,全都在他的小屋里集中。 林苏手一起,一个“封”字融入墙壁,声音封锁。 章浩然开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三皇子为什么要毒害公主?”秋墨池道。 林苏目光抬起:“理由是有的!” 什么理由? 比如说,玉凤公主目前有肥皂厂的四成股份,如果她突然离世了,这股份就是皇家继承?三皇子以前靠着定州侯的澡豆和浣角,取得大量资源,从而与太子抗衡,现在定州侯的产业基本废了,他如果能够拿到这四成股份,取得的财富,可不比从前少。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震惊…… 这只是分析三皇子,那么陛下呢? 陛下是否有理由借三皇子之手,毒害玉凤公主? 也是有的! 但这话太犯忌了,没有人敢说出来。 想一想都让人后背发凉。 良久,章浩然轻轻吐口气:“你今天这么干,陛下想必不快……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章浩然这话还是客气话,陛下何止不快?是恨不得将他凌迟! 林苏轻轻一笑:“没有今夜这事,陛下对我也不快!” 这倒也是,林苏不管做什么,陛下都不会喜欢,以前不喜欢,现在更不喜欢,以前找不着杀他的理由,现在还是找不着,那有什么好纠结的? 散会! 西山之上,众女也散了。 只剩下一人,李归涵,她静静地站在窗前,宛若与窗外的月色融为一体,身后的玉凤公主轻轻托起茶壶,架在滋滋响的火炉上…… “今夜要杀你的,其实不是三皇子!你看出来了吗?” 玉凤公主轻轻一叹,没有回答…… “我苦思良久,回想整个局面,事到如今也只能找到这一条解法,而他,却在片刻时间就找到了这唯一的解法。” 玉凤公主眼睛微微闪光:“世人都说他行事轻狂,但却是滴水不漏。” 嗯?李归涵有了兴趣,你说说他以前的事情…… 这事情一说,就促成了一次彻夜长谈…… 玉凤公主说了他当初杀使的事情,说了摘星楼上的博弈,也说了他与秦放翁的博弈,说到后来,她都情难自已…… 李归涵眼睛亮了,如此复杂的棋局,如此艰难的博弈,任何一步踏错,他都将尸骨无存,但他偏偏步步走到了如今,每一步,他的选择都是正确的,一步都没有错过。 最后,李归涵叹了口气:“此番如果不出山,我还真不敢相信,当今天下会有这样的年轻人。” “姐姐,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什么,今夜妹妹求你一回,帮帮他!至少在圣家那个层面,你可以帮他!” 李归涵轻轻点头:“我答应你,圣家那边交给我……京城乱局,非我所长,你这边,自己保重!” “你不需要考虑我,他若安好,于我便是晴天!” 李归涵深深看她一眼,玉蝉一鸣,她的人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 次日的京城,天高云淡,章浩然京城送别林苏。 今天是八月下旬。 距离京城上任过去了二十多天,虽然只有短短二十多天,但林苏可真没闲着,他走江湖,经历生死之危,几日几夜不眠不休,拿下秦放翁这个二品大员,京城办厂,将定州侯打下云端,妙计筹谋,将天机观斩于马下,当机立断,拿下三皇子。 这些大事,等闲之人一辈子都做不到任何一件,他二十多天时间,全部办成。 他看似悠闲自在,但大脑的疲劳还是有的,他需要休整。 风波诡谲的京城,他不可能让自己真正放松,唯有家,才可以。 所以,他打算回家休完自己的假期,赴龙儿之约,然后返回京城,参加面前这个好友的婚礼,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 他将奉监察司的指令,远赴西州。 这次监察,看似常规公务,其实他清楚得很,这是他踏入官场之后,跟张文远的一次正面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