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兴致勃勃,将空了的圣代杯子放在一边,凑近手提箱看了看。 </p>
虽然公安的人将手提箱拿给我的时候,说这材质能够防止绝大多数的扫描探测仪器,但是拿到六眼面前,大概还是有点不够看的。 </p>
“这个就是谅月酱在电话里说的东西吗?呜哇……这种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咒力的流动也很微妙,”五条悟摸摸下巴,“总觉得,软趴趴的,有点恶心。” </p>
我纠正道:“不是有点,是非常恶心。” </p>
“那个能够看到经历的人生之书又是什么样的?” </p>
五条悟观察了一会儿,很快对羂索放弃了好奇,转而开始询问其他的。 </p>
我刚把汉堡拿过来,揭开包装纸的手一顿,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是别人的能力啦,他已经回去了。” </p>
“欸——”五条悟托着下巴,撅起嘴:“我很想看哎,就是因为想看那个才跑过来拿的,不然就让伊地知来跑腿了。” </p>
“……好歹是你的学弟吧,堂而皇之地说‘跑腿’……你要搞校园霸凌吗?” </p>
“说什么呢,是后辈的正当历练,护送也是一门课程!” </p>
五条悟不满地反驳我,“而且人家也很想看自己的人生之书啦。” </p>
“……不可能的吧,你的无下限绝对能够防掉露伴老师的替身能力。” </p>
如果连五条悟都无法阻挡‘天堂之门’的发动,那岸边露伴统治世界岂不是指日可待……怎么想都很恐怖吧! </p>
“哼,谅月阿姨真是无趣。”五条悟说。 </p>
又开始了……这家伙不被顺心意的时候就会这么叫我。我也就比他大个四五岁而已! </p>
“哎,别烦我了,你吃完就快走吧。”我闷闷不乐地咬下一口汉堡。 </p>
生菜不新鲜,咬起来一点都不脆,汉堡肉煎得太老了,口感也不好,面包太软了,吸了水不好吃,就连酸黄瓜都有点酸过头了,咬得我牙齿痛……失败的点餐。 </p>
“谁惹我们谅月酱了?”五条悟的思维跳跃速度就和他的变脸速度一样快,马上就放过了上一个话题,转而好奇地打量我。 </p>
我掀起眼皮看看他,皱着一张脸,没好气地说:“你。” </p>
“瞎说,看着我这张脸怎么会生气。”五条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很不要脸地说道。 </p>
我气不打一处来,仿佛拳头砸在了软乎的棉花上,又说不出什么烦闷的话了,只是惊奇地看看他:“……这么多年夏油同学还没和你绝交,他脾气真的很好耶。” </p>
“我和杰可是挚友。”听了这话,五条悟顿时志得意满,像是和我比赛赢了一样,“他可舍不得和我分开。” </p>
我为这感天动地的‘挚友情’牙酸地吸了一口气,忽然意识到自己身边的人似乎都有那么一两个‘挚友’,每回和他们喝酒,便要听他们吹一会儿自己天上有地下无的‘一辈子的好朋友’。 </p>
“既然关系这么好,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 </p>
我还记得他俩还在高专时期的时候,仿佛连体婴一般的相处方式,但凡是我能看到夏油杰的时候,五条悟绝对在不超过十米的范围内。 </p>
“噢、杰说盘星教有事情要做,他回去接商务委托了,姑且还是个教主。” </p>
对哦,还有这一回事来着……我差点都忘记了。孩子长大了也要赚钱养家了嘛…… </p>
但是宗教组织还有什么商务委托? </p>
……跳大神吗? </p>
我三两下囫囵将汉堡咽下肚,擦干净嘴巴,对五条悟说道:“那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p>
指了一下放着羂索的手提箱,我又补充道:“虽然说已经对这家伙下了些禁制,没办法随意伤人和逃跑,但毕竟是活了几千年的生物……我也不能保证它会不会耍什么小聪明,还是麻烦你严密地封印或者直接人道毁灭——” </p>
毕竟从羂索脑海之中所窥见的一星半点计划实在能说是残忍和严密,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我毫不怀疑它能够继续蛰伏下去,或许真的有一天会让它成功地偷梁换柱,鸠占鹊巢。 </p>
一想到那样的未来,我就头皮发麻。 </p>
或许是今天的确心情不好,和五条悟分别之后,我很快就回到了家里。 </p>
夜斗在中午的时候给我传了简讯,说是有委托,他得出去一下。 </p>
我简单地回复了之后,又蔫蔫地躺上沙发。 </p>
中午买的汉堡不好吃,发散下来的郁结的空气,仿佛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p>
昨天满打满算大概也就睡了四个小时,但是现在一点也不困。 </p>
降谷零……没回消息。 </p>
骗子。还说马上回来的。 </p>
我盯着天花板,视线在虚空中茫然地移动。 </p>
感情真是麻烦。 </p>
我在心里想道。 </p>
在我还上国中的时候,我的国文老师曾推荐我去给杂志社投稿,面向国中生的文章征集,只要散文写得好就能被收录到杂志里发表……主要是稿费不低这一点让我很中意。 </p>
于是我在那个时候写青春时期的迷茫,写那些青涩而懵懂的爱。虽然自己没谈过,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p>
我咬着笔尾坐在窗边的位置,沉默地看着教室里的同学,皱皱巴巴地从他们飞扬的神情里挤出些酸不溜秋的文字,将它们拼成骈句。 </p>
我说爱是烟火,剧烈地燃烧,然后炸裂,轰然地向世界宣告,最终归于尘埃;我说爱是打火机里噌地跃起的火焰,炽热地摇摆,抱着想要燃烧一切的热量,而后悄然湮灭;我说爱是月光,会隐没在明丽的太阳下,只有到了夜晚才敢悄然洒下光辉;爱是蝴蝶扇动的翅膀,带着闪烁的鳞粉,扑火般死在无声的角落…… </p>
而现在,我的烟花、火焰、月光、蝴蝶,都在缓慢地动摇。 </p>
好像要冲出的烟花忽然哑火了,打火机没油了,月光被乌云遮住了,昆虫死在了白茧里。 </p>
所有的一切都在摇摇欲坠。 </p>
钥匙打开房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p>
“谅月?” </p>
降谷零的声音一下将我扯了回来,我在那片飘摇之中惴惴不安地落地。 </p>
我从沙发上坐起来,捂着胸口,紧张地看着他。 </p>
“你、你回来了?” </p>
手掌之下隔着一层薄薄肌肤骨血的心脏在猛烈的抨击中一点一点平息下来。 </p>
我望着他,不知为何觉得眼睛有点酸涩,于是连忙眨了几下,“我……我之前给你传简讯你没有回,我还以为你在忙。” </p>
站在门口的男人将门合上,向我走过来,一边说道:“抱歉,临时出了点事。我和……组织里的人起了点争执,手机坏了。” </p>
“怎么了,出事了?” </p>
我问道,“不是都在准备联合行动了吗?组织那边又出了什么事情?” </p>
我看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点端倪,索性在这方面我的技能不算太烂。 </p>
“不会是……和我有关?” </p>
降谷零的嘴唇动了动,我注意到他的西装外套有点破损了,身侧的布料被不知什么武器划出了一个破口,布料冒出卷曲的线头。 </p>
“是。” </p>
他干巴巴地说,垂下眼睛,表情看起来既难过又可怜,让我又一次想起了委屈的大型犬,“抱歉,是我没保护好你的信息,所以还是让他们注意到了。” </p>
“这有什么……” </p>
虽然说是有点麻烦,但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在设想之中,我早在几年前就习惯了。 </p>
我侧过头看他,“我都没委屈,你在这里委屈个什么劲啊?” </p>
我好笑地伸手,手心小心地捧上他的脸颊,柔软而温暖的脸颊贴着我的手。 </p>
“零酱,别哭,有什么事我会解决的。” </p>
他眨眨眼,过了一会儿又无辜地对我说道:“倒也还没到要哭的程度。” </p>
我抽回手。 </p>
嘁,倒是哭啊。 </p>
我和降谷零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p>
“……所以,你们组织下达的命令就是——靠色|诱我,让我加入他们?” </p>
不入流的手段被这样明白地说了出来,就算是降谷零也心虚地挪开了眼睛,“……嗯。” </p>
我挑眉,继续问道:“而你杀出重围,毅然决然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p>
“……也不能说是杀出重围。” </p>
降谷零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僵着,仿佛内心正在做某种搏斗,最后没打过,放弃了,“算了、就当是那样吧。” </p>
我盯着他的脸看,在心底深深地叹气。 </p>
怎么说呢……对目标人物定位还挺准确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