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但是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啊，所有可以离开的地方都被炸掉了……” </p>

“我记得，刚才音响里传出来的声音是‘池田光一，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所以对方有明确的目标，是池田光一，”柯南说道，“可如果这样来看他的话，就没理由要杀死在场的所有人啊。” </p>

如果对方是个单纯的反社会份子或者精神失常的罪犯，那么就完全没有必要说出那句话，但如果对方是池田光一的仇人，似乎也没必要拉上这么一大帮的人一起死……这也太抽风了。 </p>

“会不会是和他政见不合的人？” </p>

阿笠博士提出了一个猜测，“我记得池田光一的主张很激进啊，支持推进的法案也属于激进派。” </p>

不同派系的人互相看不顺眼是很常见的，毕竟参选内阁是有一定程度能够影响到国家最终选举的……但是政见党派矛盾的人有那么多，要弄到这种地步的我确实没有见过，不由得生出几分错愕，再加上池田光一身边的妖魔，这种程度的妖魔并非是什么单纯的执念，而是一种更为严重的负面情绪。 </p>

如果将这解释成简单的政见不合，我也难以相信，这其中一定有更深的…… </p>

灰原哀看了看我们，平静地说道，“所谓‘恶其余胥’不也是这个意思吗？因为厌恶一个人而厌恶对方的追随者。” </p>

“一场实际由池田光一发起的慈善晚会，连被邀请的人都尚且被蒙在鼓里，更遑论他的仇敌了，想必是理所当然地将这里的所有人都当做是池田一派的支持者吧。” </p>

“这完全是无妄之灾啊。” </p>

我咕哝道，“那这样吧，我去池田光一那边，你们先在这边待着，我估计警局的救援就快到了，这边暂时也没有其他的危险，只要对方不是一个武装团伙，那么救援行动应该很快就能展开。” </p>

毕竟安装了那样分量的炸弹，连退路都被炸断了，因此我更倾向于对方本身并未在这个宴会厅里……总不能是什么自/杀式/袭击吧哈哈。 </p>

只要能够获得更多的信息，我就能使用余下的现金找到犯人。 </p>

……好吧，其实还是因为没带够现金。 </p>

我真恨不得自己能天天背着个ATM机出门。 </p>

“我也和你一起去……”柯南小声地说道，想要跟上我。 </p>

我叹了口气，抬起手抹掉脸上的水珠，洒水喷头的水还没停，我身上的衣服都紧巴巴地贴在肌肤上，被淋得有点冷。 </p>

这个小孩很固执，而且充满了侦探冒险精神，如果我不让他去，说不定他还会自己偷偷跟上来…… </p>

“如果毛利侦探允许的话……”我说，并看了眼毛利小五郎的位置。 </p>

也被喷水器淋得很狼狈的男性站在自己女儿的边上，将西装外套脱下来给她们挡雨，他刚刚忙着联络警署，并和对方说明情况，这会儿才刚挂断电话，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p>

“兰姐姐、叔叔，我和谅月姐姐去那边看看。”柯南飞快地说了一声，就准备跟在我身后，一股理直气壮的先斩后奏。 </p>

“你这臭小子！”毛利小五郎瞪了眼柯南，但是他还未多说什么，酒店的落地玻璃窗外投进来一片刺耳的亮光，伴随着一阵螺旋桨刮动空气带来的巨响。 </p>

是救援队到了。 </p>

“得救了！” </p>

“总算是来了！” </p>

人群感激地叽叽喳喳，纷纷往落地窗的位置靠近。 </p>

我和柯南小朋友对视了一眼，柯南对阿笠博士说道：“博士，照顾好孩子们。” </p>

我们转身凭着记忆往里面走，我记得池田光一的休息室在那个位置，之后渡边莉香和降谷零也走了进去。 </p>

“谅月姐姐是需要情报吗？”柯南忽然问道。 </p>

“什么？”我一边用手机照明，一边将自己有些湿嗒嗒的头发捋上去。 </p>

“谅月姐姐的异能力，感觉像是某种……规则内的置换。” </p>

柯南斟酌着说道，“刚刚谅月姐姐说‘不是拆弹而是将炸弹换置到其他的地方’，这么来看的话，很有可能是空间转移，但是谅月姐姐的手里一直拿着钱包，还数了好几次的钱，因此我猜测谅月姐姐你的异能力使用与钱的数额有关，再加上谅月姐姐当时还认真地确认了炸弹的位置与外形，现在又要去找池田光一了解情况，所以我认为，这可能是一种情报博弈。” </p>

“唔、你这么说也没错，不愧是待在毛利侦探身边的小侦探。” </p>

我点头，柯南的猜测非常准确，我的异能力虽然叫做‘等价交换’，但是实际上也可以说是我与‘它’的情报博弈，我掌握的线索越多，对于目标所需要花的钱就越少，我掌握的线索越少，对于目标所需要花的钱就越多。 </p>

“柯南小朋友，你真的很聪明，”我真心实意地称赞道，“完全不像是一年级的小学生。” </p>

“啊哈哈哈……是、呃是我很喜欢看《福尔摩斯探案集》啦，”他干笑着回答我，“只是非常基础的演绎推理……” </p>

就在我们俩人一边摸索着一边谈话前进之时，我看到休息室的大门是开着的，有一个男人背对着我们站在休息室的大门前，里面则是降谷零、渡边莉香和站在最边上的池田光一。 </p>

那一只我在几十分钟前才看到过的妖魔现在正夸张地缠绕在池田光一的身上，我敢肯定，它的体型变大了很多。 </p>

……看上去有点不对劲。 </p>

我停住了脚步，目光不留痕迹地从那只妖魔身上划过，然后伸手按住了柯南的肩膀，“嘘。” </p>

小朋友疑惑地抬起头看了看我，我揽着他往后一躲，躲在了边上的墙壁后面，侧过头小心地观察那个陌生的男人。 </p>

我记人脸的能力并不算好，通俗地讲，就是我记性确实很差，想来普通人应该也没有能记住见过的每一个人脸的能力，所以我还算处在一个正常的水平中。 </p>

环境太暗，加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我也只能看到对方的小半张脸，因此也完全认不出对方是谁。 </p>

倒是休息室的窗帘没有拉上，巨大的落地窗户外，微凉的月色投进来，是一片清润的亮，我甚至能够很清楚地看到房间里的那三个人脸上严肃的表情，以及妖魔在空气之中缓慢地挪动时躯体上的复眼里投映的光。 </p>

“我们冷静下来好好谈谈好吗？” </p>

池田光一的双手举起，目光紧紧盯住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谨慎地开口说道。 </p>

我正犹豫着要不然直接用异能力先把这个男人按倒再说，可是随着池田光一的声音落下，那只妖魔又一次开始膨胀变大，已经隐隐能够看出它的形体是什么样子的了。 </p>

……鹿吗？ </p>

我皱起眉，在《古事记》的天岩户神话里，天照大神躲在天岩户里面的时候，众神就用天香山公鹿的肩胛骨来占卜对策，因而‘鹿’被当做神使。 </p>

我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看见过这个样子的妖魔，大部分的妖魔在腌臜之中生出，本身只是众多负面情绪的集合体，外形通常生得很抱歉，和咒灵一样，几乎都是在人类的审美点上疯狂踩雷，有一种随意拼合的自由。 </p>

反观这只鹿，除了浑身上下都是眼睛有点精神污染之外，居然意外地长得很标准。 </p>

在房间内的降谷零显然也看到了这个，整个人看上去都有几分的拘谨。 </p>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p>

男人大声地吼叫着，声音沙哑，仿佛一种穷途末路的困兽。 </p>

“我要你死！我要用你的命去偿还被你杀死的所有人！” </p>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p>

池田光一说道，“我说过很多次，我从来没有杀过他们！” </p>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有脸说！”男人痛骂道，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枪，抬了起来对准了池田光一。 </p>

他的双手用力地握在枪/柄上，几乎在发抖，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大概也是咬牙切齿的样子：“我先把你杀了，然后让你的这些支持者跟着你一块儿下地狱！” </p>

柯南在对方拿出枪时，就蠢蠢欲动，像是要冲上去，我一把按住他，冲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p>

他如果这么莽撞地过去，先不说自己会不会受伤，那只妖魔应该也不会放过他。 </p>

池田光一的脸色一白，即便是在只有月光的房间内，我也能看出他瞬间毫无血色的嘴唇，和摇晃的身体，“你、你……你不要乱来，你难道自己也不想活了吗？” </p>

“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男人说道，“死了也好，能拉着你一块儿死，我反而高兴得不行。” </p>

靠，还真是自/杀/式袭击。 </p>

池田光一的嘴唇颤动，但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 </p>

我看那只妖魔来回不停地踱步，仿佛焦急地等待着什么，最后它靠近站在门口的男人，垂下鹿首，用额头顶了顶对方，男人的手便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催动了，缓缓地扣下/扳/机。 </p>

小鹿的眼睛向来是‘清澈’的形容词，但此刻作为妖魔的载体，眼球如同皮肤病一般密密麻麻地长在每一个地方，再‘清澈’的眼睛都能变成诅咒的凝视。 </p>

我心中的预感不妙，手中的纸钞一瞬间便少了几张，墙角的旁边有一支在慌乱中摔碎滚落的香槟杯，我拾了起来反手往妖魔的位置丢过去。 </p>

‘丰苇原中国，在此引起骚乱之者。’ </p>

‘吾■■降临于此，将此缘斩断，绝——！’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