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类的认知有没有更清晰一些？”裴清光骑在马上笑着回头问道。</p>
“或许。”孟流景也被这笑意感染，心里没来由涌上了一股雀跃。</p>
一路朝着城外的方向奔去，脚下的风景渐渐变成了黑漆漆的山石，抬头是月与星河，身下是不见光亮的荒山野岭，孟流景的身体随着马儿的飞行颠簸着，就如同又回到了悬崖的边缘。</p>
孟流景对悬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那种濒死的感觉总会让他有生的实感，就算有一天坠落，对他而言也只是回到了生命最初的暖巢。</p>
在他记忆的最初，家在一处临近悬崖的洞穴中，悬崖下是一片静谧的湖泊，父亲几乎每天都会从门前的悬崖一跃而下，去湖里捉上几条小鱼，再沿着蜿蜒的山路步行上山，为爱人沿途采摘一些鲜花，待到日落时分，他们一家人就坐在悬崖的边缘，父亲忙着烤鱼，母亲笑着用父亲采来的鲜花编些漂亮的玩意，有时候是花环，有时候是各式各样的小动物，孟流景那时还是个顽童，沿着山路来回奔跑，等到疲惫后回到母亲身边时，总会收到母亲编出的小礼物。</p>
但这一切都在四百年前的大战中戛然而止，父亲身受重伤坠入悬崖，这一次他没能带着鲜花和小鱼回来，母亲最后收到的只有一颗已经黯淡的妖丹，和父亲消散时留下的几件鲜血淋漓的衣裳。此后没过多久，母亲也在战争中离世，有鸣蛇趁乱收集起死去梦貘的妖丹，到头来，母亲什么都没有留下。</p>
念及旧事，孟流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是一百年都不曾想起的画面，还以为这份伤痛早已愈合，但如今猛然回想起，才发觉这伤口早已溃脓，是痛意沿着骨髓蔓延了太久，以至于他已经习惯了这份痛苦。</p>
就在孟流景即将忍无可忍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身下的马慢慢降落在一片土坡之上。</p>
这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没有树木，没有野草，只有一地的砂砾石块，凸显着这里的荒凉。</p>
孟流景扭头看向裴清光，她正翻身下马，裙摆在空中飞舞后缓缓落下，像是在他的伤口处覆了一层轻薄的纱布。</p>
“这是哪？”孟流景收敛了情绪下马，快步走到裴清光身边。</p>
“当地人管这里叫菩萨坡。”裴清光将马儿的缰绳顺手塞给孟流景，自顾自朝前走了几步，仰身躺了下去。</p>
孟流景放眼四周，没有能拴马的地方，也没有供马打发时间的野草，只好仗着四下无人，用妖气化出一根立在地面的木棍，将缰绳系上去。</p>
裴清光懒洋洋地躺在地上，这时的晚风已有了暖意，夜空中繁星闪烁，一轮皓月藏匿在云团之后，露出隐隐的光亮。孟流景安顿好马后躺在了裴清光身边，身下的碎石硌着皮肉，但睡惯了洞穴的孟流景却觉得这样的触感最是亲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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