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一坐在书房案桌前,嘴里卡卡的嚼着鲜脆的水果,对面是伏案钻研海域图的沈渊城。 当桌面上的鲜果被吃完的时候,对面的男人还在研究海域图,林阳一将双肘搭在案桌上,眼睛就这么定定的盯着男人那张冷硬的脸。 目光专注却毫无波澜,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纯属吃饱没事干的说道:“我给你编几条辫子吧?” 闻言,男人半敛的黑眸微闪,继而缓缓抬头,与林阳一四目相接,像林阳一盯着自己那样打量着他,一时不见开口说话,仿佛在思考林阳一想搞什么鬼。 “困了可以先去睡,师叔一会儿就来。” 林阳一倏的一下俯近身子,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他的目光没有从男人脸上离开过,眼神很认真,声音也很认真:“时间还早,我不困,想在你头上编辫子。” “……”沈渊城沉默片刻,目光无声飘向林阳一的发冠,随后眼中含笑,揶揄般说道:“阳阳今天梳的发冠都是歪的,你确定你会编辫子?” 林阳一面色当即一囧,遥想当初刚到东玄大陆时,他连发冠都不会梳,最后还是自己装懒,让青烟姐姐帮忙梳了几次,才偷偷学会的,如今一年过去,手法已经好很多了! 只是偶尔把握不住,有点歪而已…… 林阳一信誓旦旦的说:“发冠束不好是一回事,我真的会编辫子,你让我试试?” 男人对此持怀疑态度,看到林阳一又囧又躁又不服气的小表情,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阳阳可以在师叔头上编辫子,但不能编得太丑,要不然……”他卖了一下关子,“师叔就给你弄两条更丑的,让你天天顶着两条丑辫子在驻守点里转……” 林阳一:“……” 好狠,想使坏都不能! …… 精致的小院内,书房寝室一体的房间里,男人端坐在案桌前,手里拿着一张海域图在认真观看,身后站着一道青竹般修长的身影,双手在男人头上捣鼓着,表情既严肃又认真。 松开发冠,浓墨一样的黑发如瀑布般披散滑落,发丝看似粗硬,实则触之丝滑,手感很好,林阳一忍不住多玩了一会儿,紧接着才开始忙正事,像模像样的编起辫子。 沈大峰主完全放任小师侄的行为,任由对方在自己头上“胡作非为”,头皮偶尔传来拉扯感,不算轻也不算重,加上时不时划过发间的指尖,好比在按摩一般,令人有一种舒缓放松的感觉。 约一刻钟后。 林阳一拍了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盯着身前男人的新发型,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甚还自顾自的点起了头。 紧接着,他移步走至男人身侧,掰过对方的身体,使其面对着自己,又瞅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最后竟然仰天大笑起来:“我就说我会编,你现在帅呆了!” 说完,又继续毫无形象的笑。 他越是笑,当事人的心就越慌,眸光变了又变,随即使用术法在眼前凝出一面水镜。 镜中之人左右两鬓各编着三条鱼骨辫,造型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辫子也编得像模像样,辫尾与其余发丝一同束起,头顶的发冠与最初大致相似,只是稍微歪了一些…… 束发人沉浸在沾沾自喜中,还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他刚才所说的话也的确不假,发冠确实束的不咋滴,辫子却编得挺好。 简单的几条辫子,使男人凭空多出几分异域风,像蛮荒之地上的游牧首领,再配上那高壮的身材,冷硬的脸庞, 狂野且森严,气势犹如久经沙场的狮王,浑厚且霸道,威慑力十足,令人见之色变,从而远之。 林阳一忍不住邀功,吊儿郎当道:“怎么样?我的手艺还行吧?” 沈渊城看着水镜里的辫子,如实道:“编得还不错。”随后伸手指着发冠,“但这个嘛……”就有些难评了…… “发冠怎么了?”林阳一抱着男人的头一顿瞅,前后左右每个角度都看了一遍,最后不容置疑的宣布道:“好的很,一点问题也没有!” 沈渊城:“……” 小崽子眼神不太好使,难怪平常发冠歪斜也不自知,或许他知道,但不能说,不然就要炸毛。 不过歪得又很有特色,越是歪越给人一种虎头虎脑的感觉,又可爱又令人忍不住会心一笑,简单概括就是,歪得招人喜欢,不过,大多数时间还是正常的。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看到男人没有再反驳,林阳一又问起对方手里的东西,好像只有一张纸,但师叔今晚却看了很久,还会时不时凝神思考。 闻言,沈渊城单手揽过林阳一的腰,让他坐到自己怀里,两人一起坐在案桌前,林阳一被自己师叔整个圈在身前。 “这是附近的海域图。”男人的声音带着一股低沉的磁性,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林阳一的侧脸上,“是城主以及几位世家主这些天在海域上的搜寻路线。” 林阳一凝眼看去,看到图纸上画着许多形状各不相同的小方块,分布毫无规律,应该是附近海域上的岛屿,刻画得非常详细,连实际大小都有标注,每座岛屿旁还写着几句话,简单的概括该座岛屿上的特点。 海域图上描绘的岛屿约有五六十座,所囊括的范围估计不会小,林阳一知道附近海域中可能存在鲛人盘踞地,也知道城主等人正在试图寻找这个地方。 但没想到仅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能绘画出如此大范围且详细的海域图,想必城主等人应当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大家都在努力着,将鲛人早日赶出大陆。 林阳一盯着男人手中的海域图,粗略浏览一遍后问道:“有怀疑的地方吗?” 沈渊城微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发现异常之处。”实地考察的城主等人在这些天里也没有发现疑似鲛人盘踞地的地方。 之所以将海域图画下来,是为了方便大家分析,以备不时之需,说不定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 林阳一眸光微动:“会不会在水底下?” 身前是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沈大峰主仗着自己体型大,索性将线条分明的下颚抵在小师侄的脑袋上,同时还将身体一部分重量压在小师侄的身上。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水下搜索的难度比较大也更危险,是继续扩大海面搜寻,还是进入水中查找,这个还有待商榷。” 林阳一认真的说道:“要进入水里找的话记得告诉我,我至少可以出一百张避水符……” 他身上只有这么多避水符,但后续还可以继续画,具体会不会进入水中寻找鲛人盘踞地,还得经过城主、掌门、峰主、长老、主事以及各修仙世家家主等人的商量。 “阳阳真大方。”沈大峰主低头亲了一下小师侄的脑门,随后说道:“萧长老说你的成符率有五成,比寻常符卡师高出一成。” 自沈渊城在福地里逮到林阳一后,两人每天几乎形影不离,沈渊城从未见过林阳一画符。 当初在异变谷山洞躲雨的那几天,萧长老名下那几个弟子都在趁着空余时间画符,好能在福地中多出几张保命符,唯独小师侄在旁边看热闹,全然是一副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做派,哪还记得有画符这回事? 看似最不积极的是他,可实际上使用符卡最豪放的也是他,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同时使用十几二十张符卡对付兽群也是常有的事。 还有那一次,在荒地戈壁石堡上,小师侄为了扑灭黑孽火救他,更是用去了大量符卡。 谁知回到大陆后,仍旧不见他画符,只时常临摹符纹,为将来晋升做准备,可在暗滩上抵御鲛人时,他手中的符卡依旧是层出不穷。 眼下,一听说城主等人可能会进入水底寻找鲛人盘踞地,小师侄想也不想的说,至少可以贡献一百张避水符。 还是同时,不说分次。 沈大峰主第一次遇到琢磨不清的问题,小师侄从一年前开始画符,成符率有五成,存符量可能比普通符卡师多一些,但也不至于多出这么多,积累多年还说的过去,但只有短短的一年,他手里的符卡怎么跟用不完似的? “师叔从没见过阳阳画符,但阳阳在使用符卡的时候一向豪爽,成符率真的只有五成?”沈大峰主盯着小师侄的眼睛问道。 林阳一与沈渊城对视片刻,随后一脸奸诈的笑起来:“不止五成,我刚晋升为上品圣符师的时候成符率只有四成,画久熟练之后可以达到七成……” 他之所以能有这么多存符,成符率高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有空间,画符需要消耗灵力,空间内灵气浓郁,他恢复灵力的速度飞快,画得自然就多。 况且,进入空间之后,额间印记显现,无需打坐,也可自动缓慢的吸收灵气,就算连续画符半天,也不会出现灵力缺乏的情况,他最近之所以没有画符,是因为正在为晋级仙符师而做准备。 听到林阳一说自己的成符率有七成时,饶是一向处变不惊的沈大峰主,也不得不为自家小师侄的画符天赋而惊叹。 五成已是罕见,更何况是七成,可以说是世间绝无仅有了,况且前些日子,小师侄还从地灵那儿得到一支可以提高成符率的符笔,日后的成符率可能会更惊人…… 沈大峰主先是为怀里的画符天才小师侄感到骄傲,随即想到萧承翰骗他小师侄的成符率只有五成的事,忍不住置气吃味。 “你老师看似稳重正派,实则也是个老不正经的,披着刚正的皮囊,做起戏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旁人极易被蒙骗。” 沈渊城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这种人,表面不苟言笑,看似沉稳端庄,成熟可靠,实则内心腹黑,起坏心之时,玩起倾情演绎的戏码,令人防不胜防,最大受害者莫依然至今还蒙在鼓里…… 林阳一仰头瞄一眼身后的男人,刚才还是威风凛凛霸气天成的狮王,现在妥妥是一只生气中的大灵犬。 “……” 生了一会儿闷气,沈大峰主又问道:“阳阳的娘亲真的不是符卡师?” 他记得,小师侄生父不祥,母亲是一位善于经营生意的商人,但小师侄的画符天赋实在高得有些出奇,可能是天生异禀,也可能是继承于长辈。 “不是。”林阳一摇摇头,“至少在我的记忆里,从没见过娘亲画符,但她却给我留下了一本符卡秘籍,现在想想,事情可能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阳阳的貔貅吊坠呢?”沈大峰主转过小师侄的身子,使两人面对面,“再拿出来给师叔看看。” 小师侄乖乖的从领口中掏出吊坠。 沈渊城将吊坠捏在指腹间,暗暗催动灵力,内里的禁制依旧毫无动静。 看来还是得用咒术打开,当初原想回到大陆后便请掌门师兄帮忙破译咒术,殊不知,鲛人突然进犯大陆,想要解开吊坠上的禁制还过一段时间。 小师侄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还是没有动静?” 男人微微点头:“嗯。” 林阳一笑着说:“没关系,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过阵子再想办法也不迟。” “好。”沈大峰主爽快的应道,将吊坠放回小师侄的衣领里,随后直接将人抱起来,离开案桌前,往房间另一边的床榻走去,“时间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 林阳一已经沐浴过,三两下脱掉外衣中衣,只剩一身纯白里衣,下一刻便化身为傻狍子,往舒适宽敞的床榻上滚去。 当男人曼斯条理动作优雅的脱去外衣转身看向床榻上时,小师侄已经四仰八叉的躺着了。 脸上是舒适惬意的小表情,掌心抚在小肚子上,在摸着肚皮消食,像一只进食不知节制的小奶狗,把肚子吃得圆滚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