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看贾琏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真不知道。林如海心里叹息，可怜贾琏。 林如海放缓声音温和地告诉贾琏：“你姑母离逝，你是她内侄儿你得为她报大功守孝九月。贾珠侄儿英年早逝，他是你堂兄，你亦得为他服大功九月。” “报大功？”贾琏愣怔，看他的样子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得给亲姑母和堂兄守孝。 林如海看贾琏的反应，他心里无奈问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是不知道吗？荣国府没人告诉你吗？” 贾琏讪讪说道：“侄儿的确是不知。林家人到荣国府报丧，正好珠堂兄病逝……” 这也不怪贾琏，林家派人快马加鞭去荣国府报丧，正好赶上贾珠去逝。中年丧子，王夫人直接病倒了。贾母丧女又丧孙，悲痛不已，伤心的昏过。 贾赦和贾政一个整天浑浑噩噩，一个假正经下不通庶务；一个都指望不上。 贾母匆匆让贾琏南下扬州去人祭拜贾敏，别的都没跟他。甚至为了让贾琏安心办事还许了贾琏好处。 林如海无语叹息，尽量放缓语气跟贾琏说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与好好说说这事，你仔细听着。依着礼法你必须得给离近的出嫁的姑姑和姐妹以及兄弟堂兄弟报大功，这算是孝期。” “若是你在孝期内大婚，那就是有违礼，那就是不孝。背负不孝之名就将成为你人生的污点。” “如今你年少还未入无仕，不知事情轻重。待你入仕，这些污点就足够摧毁你的仕途。你是荣国府的继承人，背负不孝之名也会影响你将来袭承爵位。” “大舅兄是降等袭爵袭承一等将军爵位，待你袭爵时皇帝会看你功绩名声等等来决定你可袭承的爵位等级。你有可能袭承二等将军额爵位，也有可能是三等将军爵位或五等将军爵位。宁国府有先例，这你懂吧？” 贾琏赶紧点头表示：“这个我知道。珍大哥就是袭的三等爵三品威烈将军。” 林如海：“不错。可若是你背负不孝之名，在袭承爵位之时遭人弹劾，那你就有可能会被剥夺继承爵位的资格。到时皇帝可以撤销你们荣国府的爵位，也可能将爵位给你兄弟或是堂兄弟继承。” “你出身荣国府，若不能袭承爵位，那你就是白身。不管将来你是想要通过文举还是武举获得功名，背负不孝之名的你甚至都没有参加文举和武举的资格。” “这两条路断绝，你若想入仕那就只能上战场。可就算是上了战场，让别人知道你不孝，你也会遭人抵制欺负，甚至连你的功劳都会被人抢走。” “不孝之人会遭世人唾弃，往后不管你做什么，别人都不会轻易接受你的。一次不孝之名就足以毁掉你的人生了，甚至还有可能会连累你的子孙后代。” “你想想，若以后你儿孙与旁人提起你，别人一听到你的名字就想到你不孝的名声，届时可还有人愿意您与儿孙来往？若换是你，你可以愿意和不孝之人来往？” 贾琏听林如海说了这么多，他觉得林如海说得很严重。 他又想起贾母和贾政夫妻说的话，他心里也产生了怀疑。他不确定谁说的是对的，犹豫了一下他打算问林如海，向林如海确认。 于是贾琏小心翼翼模样说道：“可是，可是老太太说了，我们这样的人家不需要苦哈哈的去考什么文举武举，与人争功名。老爷和太太也说了，将来我是要袭爵的，不用去考功名。老爷还说等我大婚之后就给我买个虚职。姑父，这样对吗？” 林如海听了这样的话，皱起眉头。他心想：跟孩子说这样的话，岂不是想毁了孩子。 哪个父母会对孩子说这样的话，哪个父母会狠心想毁了孩子。 林如海不确认地问道：“你父亲母亲就是这么跟你说的？既然读书无用，那珠侄儿又为何要勤学苦读考取功名？” 贾琏听林如海的话，他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林如海误会他了说的老爷太太了。 贾琏赶紧解释：“侄儿说的是老爷太太是二叔二婶。”贾琏刚说出来他就听到林如海因为他的话露出的惊愕神情，他又赶紧解释道：“现在荣国府是二叔和二婶当家人，老太太让府称呼二叔为老爷二婶为太太，称呼父亲和母亲为大老爷和大太太。” 林如海此时并没有刻意去隐藏情绪，他的神情何尝不是他故意露出来的。 不过林如海听到贾琏这话，心里只觉得荒谬。 “简直荒谬。大舅兄才是袭爵之人，荣国府的当家人理应是他……”林如海说到一半想起这是荣国府的内务，荣国府兄弟阋墙，他一个外人不应掺和。 他虽是荣国府的女婿，可女婿也是外人。 贾琏听了林如海这话，他一脸惊愕。就在他要说什么时，林如海已经转移话题，他跟贾琏说道： “琏儿，你是敏儿的内侄，也是我侄儿。之前你我不曾见面我不知道这些事也就罢了，如今我既已经知道，那定然不能话眼睁睁看你犯错。你的婚事至少得推迟到明年五月之后才能办。” 贾琏虽年少荒唐，但他不傻。相反他还是个很机灵的人。林如海与他说了这么多，贾琏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可是想到一直对自己百依百顺的贾母和王夫人，贾琏不甘心地再问道： “可是，可是我来之前老太太还特地跟我说了，等我回去就给我办婚礼，要办得风风光光的。难道老太太和太太她们不知道吗？” 贾琏看着林如海问出这话，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没声了，或许是他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贾琏说着声音没了，他自己垂首沉思下。 办得风风光光，那就是让所人都知道。可他还在孝期，他在孝期内大婚还让所有人都知道，那岂不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孝。 父亲总老太太信心，不疼他。如今看来父亲说的没错，老太太不仅不疼父亲，也不疼他这个孙儿。 贾琏垂着脑袋，他很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