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老宅,心里百感交集。 老宅被买走后,明显进行了翻新。 虽然整体结构不变,但很多破损的地方都做了修复。 本被岁月腐蚀的木头门,也换成了朱红色的大铁门。 看上去,比以前要威武气派了很多。 “大门上了锁,看来人不在家啊。” 苏慕橙小声嘀咕着。 “不在就不在吧,走,咱们去看岚姨。” 林昭拉着她,向老宅隔壁的破院子走去。 以前两家的房子都破,还没有什么感觉。 现在老宅一翻新,就把楚航家给映衬的又小又破了。 苏慕橙还挺好奇:“你们林家村不是都姓林吗?楚航家为什么会住在村里?” 林昭哑然失笑:“打我记事起,阿航家就住这里了,再是同宗的村子,也总会有一些外姓人的。” “那外姓人在你们村里会不会受排挤?” 苏慕橙没有在农村居住的经历,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如果家里男人顶事,自然没人敢欺负,可阿航的爸爸早年间跑运输,遇到车匪路霸后失踪,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林昭眸光黯了黯:“岚姨一个人拉扯阿航和青柠长大,日子自然很不好过,经常会被人欺负。” “所以你们就成为了好朋友?” 苏慕橙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是,你们同命相连,才会抱团取暖。 “阿航小时候很调皮的,还曾经欺负过我,可自从楚叔叔失踪后,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变的懂事了许多。” 林昭陷入了回忆当中:“那时候,岚姨家的日子很不好过,幸好有奶奶帮衬,才让他们度过了那段最难的日子。 因为阿航以前欺负过我,我很不理解,还生气的问奶奶,问她为什么要帮他们。 奶奶告诉我,阿航的奶奶跟她是老相识。 故人之后,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尽管林昭没有明说。 苏慕橙也明白,楚家当时的日子有多难。 寡妇门前是非多。 更何况是个外姓的寡妇了。 尽管她和楚航没怎么说过话,但却因为他和林昭的关系,曾经见过楚航的妈妈。 那是个长的很漂亮的女人。 “岚姨一般都是下午出摊,这会应该在家。” 林昭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楚家门前。 大门没锁,直接就能进去。 可林昭还是敲了敲门,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岚姨,我回来了。” “小昭,你……你这孩子,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陈岚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快步走了出来,惊喜的嗔怪着。 苏慕橙看着眼前的老妇人,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哪里还是她记忆中那个美丽的女人啊。 现在的陈岚,头发已经全白,黝黑的脸上布满了愁苦之色,身材微微佝偻,完全就是个被生活的重担压垮了农村老妇人。 农村结婚都比较早,按照楚航兄妹的年龄推算,陈岚今年应该还不到五十岁。 可她现在的模样,跟个六七十岁的农村老大娘似的。 “岚姨。” 林昭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哽咽的上前给了陈岚一个大大的拥抱。 阿航去世,岚姨受不了打击,一夜之间就白了头。 可这才大半年没见啊,她竟然变的如此苍老。 岚姨待他视如己出,这让他心里如何能不难受。 “你这孩子,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陈岚眼圈微微泛红,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冲着苏慕橙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苏慕橙看着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的陈岚。 突然明白林昭为什么会对楚青柠这么好了。 陈岚的出现,填补了林昭童年缺失的母爱。 在他心里,已经把陈岚当成了亲妈。 他这是爱屋及乌,把楚青柠当成了亲妹妹,才会把她给宠上天啊。 林昭并不是个爱哭的人,可看着陈岚苍老的模样,还是没忍住流下了眼泪。 听着陈岚那柔和慈祥的声音,他又用力的抱了抱,才有些不舍的松开她。 那是母亲的味道,让他颇为留恋。 “好了,小昭,你还没给岚姨介绍呢,这位小姑娘真漂亮,是你女朋友吗?” 陈岚就像一个婆婆看儿媳妇似的,目光中充满了慈爱之色。 “岚姨,她叫苏慕橙,是我的未婚妻,怎么样,漂亮吧?” 林昭背过身,悄悄擦干眼泪,转身拉起苏慕橙的手,有些嘚瑟的炫耀道。 陈岚开心的连连点头:“漂亮,太漂亮了,跟年画上走出来的仙女似的。” “岚姨,您过奖了。” 苏慕橙被夸的都有些脸红了,连忙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头一次登门拜访,来的唐突,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就是一些不值钱的化妆品,还请您收下。” 这些化妆品,其实全都是林昭亲手配制的,能够最大程度的改善岚姨的肌肤状况。 可他知道,若是由他来送给岚姨,肯定又要怪他乱花钱。 索性,就借苏慕橙这个头次登门的新媳妇的手来送出去了。 “我都这把年纪了,还需要什么化妆品啊,慕橙,还是你留着自己用吧。” 陈岚笑的嘴巴都合不拢,可却坚持不肯收。 “岚姨,这是人家的一点心意,您可一定要收下。” 苏慕橙撒娇般的挽住陈岚的胳膊。 陈岚听她这么说,眉开眼笑的连连点头:“好,好,我收下总行了吧。” 收下化妆品后,陈岚拉着苏慕橙的手,跟看儿媳妇似的,越看越喜欢。 这闺女,不但长的俊。 说话办事还落落大方,肯定会是个贤内助。 小昭这孩子,有福气啊。 陈岚心里暗自叹息。 只是可惜。 青柠和小昭,终究还是有缘无分啊。 自从儿子去世后,她就有了撮合林昭和女儿的心思。 儿子没了,女儿就是她的全部。 如同天下大多数的母亲一样,唯恐女儿将来会遇人不淑。 而林昭是她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又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 把女儿交给他,她最是放心不过。 可她没想到,林昭这么快就找到了女朋友,还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让她心里既为女儿感到惋惜,又替林昭感到高兴。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一切随缘吧! “小昭,你和慕橙回来,也没提前打声招呼,都没有什么准备,你们在家里等会儿,我去买点菜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陈岚虽然性格温柔,但多年的守寡生涯,让她养成了雷厉风行的习惯。 话还没说完,人都已经走出院子了。 “岚姨,不用了,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不用刻意去买的。” 林昭连忙想要阻止,可却发现陈岚已经骑着摆摊用的三轮车走远了。 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岚姨还是这样子,干什么都风风火火的。” “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不麻利点怎么能行啊。” 苏慕橙眸中闪过一抹羡慕之色,幽幽的道:“其实我挺羡慕楚航兄妹的,能有一个这样的母亲。” “羡慕吧?” 林昭有些嘚瑟的挑了挑眉,弄的陈岚跟他亲妈似的。 “很平凡,却很伟大。” 苏慕橙用七个字的评价,给予了陈岚最高的褒奖。 林昭点了点头,想起了苏慕橙的母亲。 或许,作为特殊战线的人员,她是合格的,甚至是杰出的。 但作为母亲,她却是不称职的。 可祖国正是因为有着无数个她这样默默无私奉献的人,才会变的越来越繁荣富强。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负重前行罢了。 他能感觉到,苏慕橙心里,对她的母亲是有怨念的。 可这种怨念不是憎恨,而是出于一个女儿被母亲忽视的幽怨。 伸手拉起她的柔胰,首次坦诚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给我点时间,或许,我能唤醒沉睡的阿姨。” “什么?” 苏慕橙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紧盯着他的眼睛。 林昭的眼睛里充满了真诚:“阿姨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为了保家卫国才舍弃了你们这个小家。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总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才不枉来这人世一遭。 当然,这样对你来说,或许很不公平。 可对千千万万的东华百姓来说,她是伟大的,是值得歌颂的。 作为英雄的子女,你应该为她感到骄傲和自豪。 至于她亏欠你的,那就交给我好了。 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她,让她弥补亏欠你的一切。” “你……你真的能治好我妈?” 苏慕橙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 “现在恐怕还不行,我需要时间,给我点时间,一定可以的。” 林昭紧了紧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心里却在暗自嘀咕,若是你允许我走捷径。 我今晚回去就把夏沫给吃了,然后再把你给吃了,估计明天你妈就能醒来了。 嗡嗡嗡。 手机振动声传来。 林昭松开她的手,拿出手机一看来电号码。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是夏沫打来的。 他和夏沫现在还是普通朋友关系。 问心无愧,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当着苏慕橙的面,就直接接听了电话:“喂,夏沫,怎么了?” “林昭,你在哪?” 电话那头传来夏沫焦急的声音。 “我回老家拜祭我奶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林昭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平静,脸色也变的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