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信随军回到代州城下,承化,王元茂上来拜见,郭信随口向二人问道:“大伙士气如何?” 王元茂很是紧张,章承化却还是那副对战事无甚所谓的样子,抱拳回话:“回都将,那群莽汉们只想着早日进城领赏。” 旁边的王元茂闻言忍不住插嘴:“你这厮不也是莽汉?” 郭信不再理会二人,抬头看了看天气,只见头顶的天空只有稀少的几片薄云,估计今日会是一个大晴天。此时刚过春分不久,日头还在靠南,等到巳时日头开始升起来,对城头上的叛军而言就要顶着日光作战,或许会有利于本方在南面攻城。 不一会,各军就开始动身出营。 众军在距城头两箭之外列好阵势,依旧是负责攻城的各军对城一字排开。郭信注意到这一点,觉得是攻城应该不用讲太多章法,不论怎样让大伙尽可能冲上城头就是了。 郭信指挥着自己的三都列好阵后,便开始左顾右盼向四周观望。因为是攻城战,大阵排得稀疏,整个大军也因此看上去浩瀚无边。骑在马上的郭信看不见队伍的尾巴,只能勉强观察到大军依稀是排成了东西两个长阵,两阵之间留出的空隙则应是供马军进出所用。 代州南面部署的步军将近五千人,身后还有史弘肇亲率的两千马军,前后左右各处都是准备作战的将士,虽然比不上之前刘知远校场点兵时的场面,但声势依旧可观。 郭朴牵着郭信的马,踌躇地道:“意哥儿觉得今天能打完这仗不?” 郭信瞧出郭朴的紧张,安慰他道:“这几日我看上头的大将们言谈都很轻松,想来攻下此城应该不会太难。” “可我爹给我谁说过,军中死人最快的就是攻城……” 郭信微微沉吟,就算是他也多次听过攻城的残酷与艰难,有时围攻一年半载也很寻常。 他想了想,对马边的郭朴低声道:“一会开打跟紧我,别急着就往上冲。” 见郭朴点点头,郭信便不再多言,自己来这是赚取军功名望的,可不是真要为老刘家的事业豁出性命。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只见一小支马队打着“汉”字大旗,从步军大阵后直向代州城的方向奔去。 紧接着,就听见从身后的中军传来缓慢而沉重的鼓声。 郭信知道这是进军的号令,瞬间就打起精神,也带着部下跟上前头一起向前走去。 大概走了百余步,大军最前距离城墙只剩下最后的一箭之地时,鼓声骤然停歇,众军于是也跟着停下步子整顿阵型。 郭信这时发现刚才的那支马队正停在自己军前不远处,而旗下领头那个高大的身影不是史弘肇又是何人?郭信好奇地观望着史弘肇,想看他这时候还要做什么。 大军消停下来,史弘肇便扯着嗓门对城头大喊:“王晖狗贼听着!你史爷爷来取你狗命了!若省事的,开得城来,给你留个全尸,若不开城,休怪我带弟兄们睡你娘们,杀你全家!” 附近的众军都哄笑起来,郭信也被史弘肇的喊话唬得一愣:还有这样劝降的? 城头无人回话,直接向史弘肇的方向射了几箭作为回应。 史弘肇见状提马就走,并在军前纵驰大呼:“贼人不识好歹!弟兄们进城为陛下杀贼,必胜!” “必胜!必胜!”身侧的大军回应以一片排山倒海的呐喊。 郭信也受到激昂的气氛影响,不知紧张还是激动,只觉血液翻涌,也不由得想吼两嗓子:“今日首战!建功立业就在眼前!必胜!” 身后鼓声适时响起,前面的几军当即率先推着云梯冲了出去。 平静的大阵瞬间变得沸腾,人潮向海浪一般向城墙涌去,仿佛一个浪头就要将那坚固的城墙冲垮。 郭信的第三都不在第一波的序列,但下一阵就会轮到他了。随着第一波进攻的汉军进入射程,一直寂静无声的守军也终于开始宣告自己的存在,城头的飞矢宛如飞蝗一般,箭如雨下,却丝毫不能阻挡汉军士卒们前进的步子,喊杀声混杂着惨叫声随即从前面传来。 郭信瞪圆了眼睛,看着短短百步之外,那些前一秒还在鲜活喊叫的生命,此时正在成群的死在箭矢之下! 没一会便有楼车云梯搭在了墙头,但紧接着,守军的滚石檑木等物也开始派上用场,不断有人从城头惨叫着跌落。尽管汉军攻势猛烈,却一时完全没有夺城的眉目。 城墙上下的厮杀情景不断上演,仿佛没有终结的时候。郭信不知不觉手已紧紧地握在剑柄上,心脏在紧张之下跳得飞快,一想到自己马上也要身处其中,恐惧与刺激简直叫他头皮发麻。 这时从身后却偏偏来了斥候传令:“着奉国左指挥上阵!” 感受到身边部下们汇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郭信咬紧牙关,硬着头皮拔出腰刀,指向远处的代州城,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