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东西的时候，林向南跑得飞快，但干活嘛，林向南就提不起劲了。 饭店中午的营业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七点半，11点前来的客人，店里都不招待。 来得早的人如果催促，林向南先是不回复，催得多了，就冷淡的回道：“还没到点呢。先排着队吧。” 叶飞燕的态度就生猛了，“没看见牌子上写了11点营业啊。你来这么早，还催，不是给我们店里的同志添麻烦吗？” 有时候忘记叫人取餐了，叶飞燕还没怪人没听见。 等到了晚上七点，有人来叶飞燕也不会搭理，想点餐也不给点，后厨要打扫卫生，不炒菜了，晚了影响她们下班。 这时候店里的服务员，态度就是这么生猛。 林向南这种爱搭不理的态度，在服务界都已经算是楷模了。 平时林向南去买东西的时候，嫌弃别人的服务态度不好，轮到她的时候，她也好不起来。 客人爱来不来，来吃饭的人少点，他们还轻松一点。 除了店长赵有粮会关注营业额，店里的其他人都不在意这个。 晚上收拾完卫生开会的时候，张大胖更是直接表示：“厨房太热了，炒菜热死个人，明天安排两个凉菜好了。” “这不也得看供销社有什么菜吗？我又做不了主。”赵有粮无奈。 张大胖摆烂，“反正我不管。我要是热病了，厨房的事，就只能让张勇顶上了。” 有的人请半天假都舍不得，有的人恨不得一个月就上半天班。 张大胖就是属于好吃懒做，不爱上班的人。他一个老鳏夫，三个女儿都嫁出去了，还都嫁得挺好，月月都给他寄钱，他要愿意，马上就能退休去女儿那里养老。 他留在饭店上班，一是因为这店是他年轻时候自己置办的产业，舍不得，二是因为饭店能搞到很多紧俏，且不要票的食材。没饭店的便利，有钱也不好买东西。 赵有粮知道他是啥人，只能妥协，“行行行，明天店里多安排凉菜。” 听到这个回答，张大胖满意的点点头，“那就散会吧。去我那里分卤肉。” 话音一落，大家都拿上饭盒或是搪瓷缸子，乖巧的跟着张大胖往后院走。 整个饭店原本都是张大胖的，所以他就住在后院的两间房里。为了隐私，他还砌了墙，把自己现在住的地盘都隔了起来，装了门，单独上锁。 林向南一走进去，就看到厨房外的走廊下，摆着好几个大坛子，还有许多小坛子。 见她好奇，张勇就说道：“第一个坛子是泡菜，第二个坛子是豆瓣酱，第三个坛子是咸鸭蛋，第四个坛子是熬的青花椒油，第五个坛子是泡的梅子酒……” 不愧是厨师，张大胖自己厨房里准备的东西，比饭店厨房准备的材料还丰富。 “那个大簸箕上面放的是什么？张师傅在家种草呢？” “那是麦子。用来熬麦芽糖的。” 张大胖的工资月月光，连女儿的补贴也都用在这些吃食上面了，见张勇如数家珍的样子，他骄傲的催促道：“小兔崽子，别惦记我的东西了，赶紧进来舀卤水。” 林向南吸了吸鼻子，禁不住卤肉的诱惑，也不敢磨蹭了，三两步蹿进厨房里分肉。 叶飞燕和赵有粮各分了半斤卤肉，装了一碗卤水。林向南则要了一斤肉，几根鸡爪，她还想要个猪耳朵的，张大胖不干，他要留着自己下酒吃。 今天饭店的菜是凉拌鸡肉，鸡爪都被张大胖给买了。 这卤鸡爪闻着香得过分，林向南一手盖饭盒，一手就拿着鸡爪啃上了。 一口下去，林向南就被惊艳到了，香味醇厚，味道鲜香，她已经好久没吃到过味道这么正的卤味了。 “好吃！”林向南对张大胖竖起了大拇指。 “那还用说，咱们张师傅的手艺，那可是一绝。”叶飞燕悔恨的说道：“我们家每个月的肉票，都交给张师傅了！一点都没存下。” 张大胖闻言，骄傲的抬起下巴。 他分这卤肉，一点钱也不赚，肉买成多少钱，叶飞燕她们就给多少钱，张大胖最后还得倒搭卤料钱进去。 但他就乐意折腾这些。 饭店炒的那些菜，他炒了几十年了，对他来说，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的三个女儿都有好工作，没怎么学厨艺，所以他平时教起张勇来，也没什么藏私的心思，就指望张勇能赶紧上手，多炒几盘菜，他自己能轻松一点。 张勇手头拮据，没要肉，只装了一碗卤水，但张大胖还是分了个鸡爪给他，“你自己尝尝味。明天告诉我用了什么卤料。” “谢谢师父。” 张勇正感动着呢，林向南就煞风景的问道：“张叔，能再给我装点卤水吗？我想多卤点东西。” 林向南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厨艺，又好奇的问道：“张叔，牛腱子和猪蹄能一起卤吗？卤多久合适啊？卤的时候要不要再加盐啊。” 张大胖眼睛一亮，“你要卤牛腱子？” “不。我就问问。”林向南只想吃独食，最多分给家里人，并不想在外头露富。 张大胖点了点头，也没多问，只说道：“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再给你重新配一包料。但你得掏点钱才行，不能白拿。” “行。”林向南答应得干脆。她是真的受够了料理机出品的菜，好吃是好吃，但味道没有一点变化，她早就吃腻了。 张大胖慢悠悠的去拿柜子里的陈皮八角，等叶飞燕她们都走了，他才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准备卤多少斤肉？我看着给你配料。” 林向南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这胖子想套她话，但反应过来之后，她就想到，这可是个好厨子哎，她想吃点好的，不得请教请教这位大厨吗？ “五斤牛腱子，四根猪蹄。” “这么多啊。”张大胖嘴角微扬，提议道：“你卤好了给我送半斤牛腱子来。这料我就不收你钱了。行不行？” “行。”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露出了美食鉴赏家的同款微笑。 为了搞点好吃的，大家都挺不容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