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抒玉偏头看他,青年眼中含着细碎的笑意。 不等女子拒绝,他动作自然地将她的手牵了过来,用温润的内力轻轻暖着她。 “南淮景传信回,说金州情况严峻。尚书台上书,本是让乔羡之带兵马司的人去警戒,皇帝下了朝,却指向了我。不过,正好可以守着你。” “倒是你,成了什么琨玉……” 李抒玉纠正:“琨霜。” “南昭敏自己不来,让你来?” 李抒玉唇角轻弯,“我去金州,自然是有任务的。” “一小小女子的婚事,竟成了几个掌权者争权夺利的手段,可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眼前女子看起来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婚事,南容宣感到有几分新奇,挑了下眉:“怎么阿玉现在……一点都不在意自己会许配给谁?” 李抒玉将自己另外一只手也塞进他的掌心,冲着他笑盈盈道:“这怪谁呢?” “怪我。”青年笑道。 “知道还不动作快些?” 自他回京后,女子鲜少冲他露出像小时候那样的撒娇,见到这副情景,他唇角不禁轻轻弯起,“快了。” 李抒玉见南容宣专注地盯着她,无声笑了笑:“我说笑罢了。” “疼吗?” 她抬手轻轻触碰他眼下的划痕,她有些后怕,若是当时这刀再往上几寸,阿宣这双漂亮的眼睛就没有了…… “不疼。”南容宣握住她的手,放了下来:“李抒玉,这可不是玩笑,你也不是嫁谁都行。” 李抒玉眼前一道绿色的物件闪过,她低头一瞧,青年手腕处正缠绕着当初她送给他的剑穗。 她顿时面色一凝。 南容宣立即将翻上去的袖子拉了下来,将此物遮住。 李抒玉震惊地抬眼,青年靠在马车上,好以整暇地看着她,似乎在说,看我多珍惜你送的东西。 李抒玉想掀开袖子看一眼,却被他握住手腕阻止。 南容宣眼尾微扬,“干嘛?” “这也不是手绳,你戴在手腕上做什么?给你的人看见岂不笑话。”李抒玉脸颊微红。 “在战场我不用飘绿,都是用长枪,干脆解下。”年轻公子挑了下眉,“我想日日戴在身上作我的保命符不可以吗?” 李抒玉作势就要将那剑穗解开,南容宣蹙眉:“做什么?不许动。” “我…我再送你个别的就是了。”李抒玉有些无奈。 “等你送了我再说。”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多不守信一样。” 李抒玉将已经暖和的手抽回,转过身去。 南容宣弯了下唇,语气幽幽道:“守不守信不知,倒是挺会骗人。” 李抒玉掀开车帘的手一顿。 她朝外看了一眼,外头只有陈叔一人驾马跟着他们。 李抒玉放下车帘,又靠了回来挨着南容宣坐在马车上。李抒玉百无聊赖地伸出手捏了下他的指尖,上头生了一层薄薄的茧,她悄声道:“我大哥哥将我故意留下的相府与秦楼生的往来给清理了,倒是瞒得天衣无缝。” “不过,太后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李抒玉又开始把玩着青年的手。 手心传来痒意,他想握住女子的手,可李抒玉一下子又躲了开来。 南容宣唇角一翘,“上午刚封琨霜县主,下午县主玉牌就制成送到府上,那老狐狸就等着你这只小狐狸撞入她的圈套呢。” 李抒玉低垂着头,慢慢摸上南容宣的手腕,然后轻轻一扯绳结,那淡青色剑穗就落到李抒玉的手中。 南容宣这才反应过来这小狐狸原是打得这主意。 见她将剑穗握紧,南容宣不由笑道:“真想拿下来直说就是,还与我周旋上了?” 一边说着一边状似无意迅速将衣袖扯了一下,将手腕遮住。 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她果不其然看见南容宣手腕上一道狰狞疤痕。 他的飘绿使得出神入化,又怎会舍得不用? 定是伤了手,剑招难使。 若是反过来砍在筋脉上,便是连长枪都握不住了。 她忽然直起身转身面对他。 李抒玉面无表情,脸还微微泛着红,南容宣轻声笑问:“怎么了?” 李抒玉二话不说抬手直接扯开了青年胸前的衣襟。 青年嘴角笑意一僵,却也没阻止,任凭女子的动作。 李抒玉终是看见了那根扎进她心口的箭,是块铜钱大小的疤痕。 他不是一回去就带着南猎军所向披靡,也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不湛京城说书人,嘴中轻飘飘‘将才’二字就能掩埋的艰难困苦。 京城中飞快的三年,却是她的少年在杀人场上……厮杀的日日夜夜。 她抬手轻轻一触。 南容宣知道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心下一叹。只是胸口传来的触感却让他手足无措起来,“阿玉,这没什么好看的……” 青年觉得脸有些热,他只好抬手遮住自己的双眼,摆出一副被强迫的样子,又开始逗她:“李抒玉,你好歹是京城第一贵女,就这样扒开男子衣衫,实在惶恐。” 话音刚落,他面前的人忽然没了动静。 阿玉一向厌恶这个头衔,也因为这个“第一贵女”的名头让他们之间产生了许多麻烦。南容宣立即睁开眼看向她,见李抒玉转过身,果然沉默了下去。 “阿玉。”他轻拽了下李抒玉的胳膊,懊悔道:“是我失言了。” 李抒玉轻摇了下头。 李抒玉低垂着头,隐在暗处,让南容宣也看不清此刻她的表情。 南容宣扬起一个笑容,起身蹲在她面前想要哄哄她,却看见几颗晶莹水珠从她眼眶中直直掉下,青年怔愣了一下。 李抒玉眉头紧蹙,泪水下来后脸也变得惨白,连哭也变得悄无声息。 青年顿时心里一慌,想到荔州那夜李抒玉哭不出声后脆弱的在他怀里了无生息的样子,便心生惧意。 更可况,如今她的身子还虚弱至极。 “是我不好是我失言,你生气朝我出气就是。”南容宣用手背轻轻擦拭着滚烫的泪珠。 可这泪却是越擦越多,青年喉结微滚,哑声祈求道:“阿玉,是我错了……你别哭好不好?” 李抒玉伸手轻轻抚摸上青年的手腕,“是不是很疼啊?” “不疼不疼。”南容宣忍不住笑了一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青年叹了口气,他怎么忘了,他的小姑娘最心疼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