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到了与太子出城去赈灾的时候。 李抒玉卯正二刻便起了,刚洗漱完,白七就在门口禀报了声:“姑娘,镜山来了。” 李抒玉坐在梳妆台前,舒儿正给她梳发。 镜山捧着一个大盒子走了进来,开口道:“姑娘,那日宴席容宣世子有事提前走了,然后今日一早派人将这礼物送来,说是给大公子的赔礼。” 李抒玉转眼看他,微微挑眉。 镜山想笑,又觉不妥,蹙了蹙眉忍了笑意,将那大盒子放到桌子上。 他将木盒子打开,里头正是一件桃尖粉色的白狐斗篷。 李抒玉愣了一下,突然笑了。 她轻咳一声敛了笑意,只道:“帮我谢谢大哥哥的礼。” 镜山行了一礼,转身出了门。 李抒玉抬手让后面的舒儿停下,她走到桌子前,看着这件斗篷嘴角轻弯,只觉好笑。 想起那日她摸了下李云初的斗篷,正是与那出自一处。落到那人眼里,怕不是以为她想人家的斗篷,所以送了一件来? 舒儿帮着李抒玉将斗篷披在身上。 看到姑娘眉眼之间的笑意,这下,她算是看明白了。 看来送的礼物再美再珍贵,送的人不对,姑娘连碰都不愿碰。而世子在姑娘心中,果真是与众不同。 “这斗篷比披风可御寒得多了,这红绣坊之物每一件都是独有,特地赶制出来也耗上好些时日呢,世子赶在姑娘出门之前送来,可真是煞费苦心。” 舒儿站在李抒玉身前,替她将带子系好。 李抒玉眼神温柔,淡淡一笑。 太子的车驾到了相府。 南珏意从马车中出来,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李抒玉。 “玉妹妹怎么不在府里等我?”南珏意微微蹙眉。 “太子殿下。”李抒玉笑道:“若是这点寒气都受不了,那抒玉也没什么资格和殿下一道赈灾。” 李抒玉上了马车,竟发现里头还坐着一个人。 那少年靠在马车中,悠悠抬眼,“抒玉小姐,好久不见。” - 城外,两个州府相交之地,这几日搭上了棚子与瓦舍。 圣上派了太子将赈灾之物押送出城。 李抒玉瞥了眼一旁的少年,他坐在棚子下头,看着白溪带着人将荣亲王府的捐赠之物一样一样送到流民手中。 她怎么有种他是来监视这次赈灾的错觉。 李抒玉收回视线,走到队伍中去。 不湛州、金州和宁州三个州府大人正朝着南珏意汇报从漠北一路上往京城涌入的流民人数与现在分布的地点。 李抒玉静静听着。 如今青泽在漠北军营,也无法收到他的消息,圣上也有意隐瞒漠北的局势,但是由这些流民的情况推断,也不难猜出漠北此刻已经动荡不安。 南珏意同样也参透出了些内里乾坤,他转头看了眼南容宣,见他无精打采地坐在那儿,又好像只是来这儿完成任务而已。 少女站在粥棚下,冲着来人盈盈一笑,给他们盛上一碗碗的热粥。 那件桃尖粉色的斗篷穿在她身上,映照着肌肤如同新剥的丹荔。 南容宣收回视线。 起身。 走了过去。 …… “抒玉小姐,谢谢!” “谢谢!” 李抒玉将肉包分给他们,“各位,大雪压境,定要顺应州府大人的安排,才好渡过此行呐。” 她原是为了安李尘归的心,才借此和太子一道。趁机打探漠北一事,好知道青泽和阿宣的处境到底该如何。 可现在,看到这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人们,如何能不动恻隐之心? 远处一位老妇紧紧抱着怀中的稚子,不停嚎哭。 李抒玉注意到后立即放下手中的长勺,小跑过去。 那妇人怀中约莫五六岁的小儿,两颊被冻得发紫生了冻疮,此刻双眸紧闭,嘴唇干枯。 李抒玉解下斗篷将那孩子裹住,朝着身后道:“舒儿,快去叫随行太医!” “好!”舒儿转身冲回驻扎在此的阵营里。 下一瞬,她的身上被一股带着木兰香气的温暖裹挟。李抒玉侧眸看去,少年正蹲在她身边,伸手握着那小孩的手,悄悄输送内力。 “你若冻到了,还怎么帮更多的人。”南容宣淡淡道。 李抒玉解释道:“情急之下罢了。” 舒儿带着太医赶了过来,李抒玉起身让开位置。 侍从又将带来的一些暖炉和披风分发下去,舒儿将李抒玉的斗篷拿了回来,见李抒玉身上已经有了一件,便抱在怀中。 李抒玉走了过来,作势要脱下换上自己的斗篷。 舒儿提醒道:“姑娘,斗篷脏了。” “无妨。”李抒玉动作迅速换上斗篷,将南容宣的大氅立即送了过去。 李抒玉走到南容宣身侧,轻声道:“世子,当心着凉。” 南容宣站着没动,也没看她。 李抒玉转眼看向远处忙得脚不沾地的南珏意,见无人注意棚下的他们,她走上前,将大氅直接披在了南容宣身上。 做完这一切,她便立即后退拉开距离。 只是,南容宣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李抒玉后退的动作一顿。 少年低头看着她:“李抒玉,你给我披衣裳为何要看南珏意?” 李抒玉抬眼,对上少年无波无澜的眼。 阿宣误会了…… 也好。 李抒玉微微一笑:“若是被太子看见便不好了。” 她手腕一转,轻轻就挣脱开了。 李抒玉移开视线,转身便走。 南容宣歪了下头:“李抒玉,你想气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