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不是那云芳女兄妹。”南容宣修长的手指轻点在椅子的扶手上,沉思片刻,对上那孟见山嘲讽无比的眼神。 “坞梁那几个使臣?”少年语气不咸不淡,忍不住嗤笑一声,“蠢得可以。” 南容宣扫了眼孟见山眼中压不住的怒意,漫不经心地劝慰了一句:“乔羡之与你都是将军之子,不会不知道两军交战会带来多大的灾难。” “他是笨了点,但也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南容宣见孟见山好像听了进去,也不再说了。 “孟小侯爷,这京城局势你若还没看明白的话,还是回墨州帮你爷爷吧。”少年扯出了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不像我,想去漠北都没个理由。” “漠北此刻一片祥和,圣上怎么会放你去收兵?”孟见山收了情绪,看向那神情懒懒的少年道。 “南圣十二州,墨州、漠北州、还有乔大将军驻扎的燕州,这三地还有几十万大军。皇帝想收兵权,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南容宣捏了捏眉心,有些困倦。 “但是说到底,只有漠北的兵圣上无权调动,而我爷爷和乔叔叔定会站在南圣皇权那一边。”孟见山将手里的册子揣进怀中,“我会传信给爷爷,让他看看这武器,反正墨州离狄族也不远,迟早要碰上的。” 孟见山转身欲走,突然又转身回来:“那青泽想投墨州的军,我这儿没问题。” 南容宣闷声笑了一下,慢悠悠抬眸:“我这儿不答应。” 孟见山挑了挑眉,低下头凑近南容宣,偏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别说兄弟不够意思,圣上有意此次六艺礼选太子妃。” 少年身上的懒散消失地一干二净,孟见山站直身子拍了拍南容宣的肩膀:“你这身上的药味也太浓了。” 孟见山转身离去,朗声叹了句:“活着,才能争取啊。” 青泽跪在地上看着孟小侯爷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白溪往前走了两步想让世子回去休息,突然脚下碎了一盏茶具,于是又往后撤了撤,低下头不敢看上首怒意横生的少年。 南容宣面色浅淡,起身离开大厅。 白溪回头对上青泽苦闷的视线,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日头到了青泽的头顶,他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刺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这都坚持不了,怎么投军?”少年低磁的嗓音响起,青泽才注意到廊下的世子。 南容宣抱着胳膊靠在柱子旁,眼里还有些刚刚睡醒的倦意,整个人又恢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 青泽定了定神:“属下心意已决,请世子应允!” 南容宣眼里清清冷冷,菲薄的唇角扯出一丝笑意:“我让你下去,你听了吗?不听军令的人,凭什么投军?” 世子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青泽磕了一个头,他不善言辞就行动好了! “你们家姑娘同意你去了吗?” 青泽老实回道:“姑娘让我跟着世子,不让我留在身边。” “为什么要投军?”少年淡淡问道。 “青泽要保护姑娘!”跪在地上的少年目光坚定,毫不退缩地盯着廊下的世子。 南容宣笑了一声,嗓音微哑:“保护?也许你都活不到战场上,也许,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你家姑娘。” “你留在荣亲王府一样能保护你家姑娘。” 青泽又磕了一头,中气十足地喊道:“世子,请世子应允属下!” 一块小木牌砸了过来,砸到他的额头,弹到了地上。 青泽捡起,上面是一块刻着“宣”字的令牌。 青泽疑惑地抬头看向那个懒散的少年。 “投军,自然要投我的军,去什么墨州?” 青泽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令牌,突然有些眼热,“世子你的意思……让我去漠北投南猎军?” “不然呢,我还有别的兵?”南容宣掀了掀眼皮,反问道。 “现在,去天学监和你家姑娘告别,然后马不停蹄地去漠北。” “因为本世子今日辰时已经传信过去,你在信件到达之后一天之内要赶到。否则,你就乖乖回来吧。”南容宣眼尾上扬,冲他歪了下头:“还愣着做什么?” 青泽朝着南容宣磕了一头,这次时间较长:“青泽拜别世子!定不负世子所托!” 白溪看着飞奔出去的少年,不解地问道:“世子,您什么时候传信了?” “现在。”南容宣挑了挑眉,朝着书房走去。 - 李抒玉上午到达天学监,已经接近午膳时分,干脆就留在第八室没去元生堂那边。 舒儿在小厨房忙活,自然没看见院子里翻进来一个少年。 白七瞅了眼是熟人,便也没出现。 “姑娘!” 李抒玉闻声抬眸,门口的青泽“噗通”一下就朝着她跪了下去。 李抒玉神色未变,放下手里的书,静静凝视着门口的少年。 青泽定定地看着李抒玉:“姑娘,青泽来此拜别姑娘!” “去哪?” “去漠北,投南猎军!” “阿泽,我不想你去。”李抒玉声音清冷,让青泽有些陌生。 他哽咽道:“姑娘,李府没人了。” “无论如何,青泽要护着姑娘一辈子。” 姑娘失踪的那段时间,他没有一点办法,只能一遍一遍在冰冷的湖水中,在漆黑的林间到处寻找,他害怕找到又怕找不到。 他深知自己的渺小与无能,他在荣亲王府,连一个厨房的伙夫都打不过。就这样的他,他能帮上姑娘什么? 他是姑娘救回来的孤儿,李府同样是他的家。而他早就把姑娘和红俏当成自己的亲妹妹。 “日后漠北免不了要有一战。”李抒玉眼中哀伤渐起,她红了鼻尖:“阿泽,战场刀剑无眼,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青泽起了身,走进屋内,走到李抒玉身边,抬手想触摸李抒玉的脸,却最终落在了她的肩膀处。 “姑娘,青泽也是为了自己。” 少女坐在空荡的屋子中,外头煞白的阳光照不进来,所以她才会阵阵发冷。 她抬手捂住眼睛,叹出的气轻微颤抖。 “阿泽,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