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抒玉猛然间想起,当初薄姑姑介绍所有宫内的皇子公主之时,好像提过一嘴。 南淮景的母妃惠顺妃好像当年极为受宠,可没过几年,那惠顺妃就被打入了冷宫。最后熬到冬日撑不下去便过世了,而那个时候南淮景也就六岁左右。 难道……南淮景是在说他母妃吗? 李抒玉轻声道:“女子长得美又有什么错?因年老色衰而将她抛弃的人才是罪大恶极。” 南淮景闻言看着李抒玉又笑出了声,她想再拖下去怕是不妙。 刚想站起身,没成想被南淮景扯住了披风的下摆,被他一用力又将李抒玉带了下来。 “别走,我没醉,你跑什么?”南淮景看着身旁的李抒玉小脸上都是惊诧之色。 “我是想喊人来将殿下送回宫中去,殿下身边的侍从呢?怎么放心殿下一人在这?” 南淮景眼眸轻转,思考片刻:“我哪有侍从?他们都躲着我,不偷偷掐我已经是算我走运了……”南淮景语气充满低落,低着头,手里揪着李抒玉的披风衣角捏得手指泛白。 李抒玉复杂地看着南淮景,幼年丧母,在深宫之中没有人护着,原以为南淮景整日笑意盈盈,定当是活得恣意潇洒,原来皆是伪装…… 透过层层的假山石缝,外头的月光雾蒙蒙的,她叹了一声:“这就是京城吗?” “抒玉……”南淮景盯着李抒玉,祈求地看着她:“抒玉,和我做朋友可好?” 李抒玉对着这双如同水洗过的真挚眼眸没办法拒绝,刚想答应,又见面前的少年瞬间低下头去,颓唐的低喃,摇了摇头。 “不,没有人会成为你的朋友……没有人会真心待你……你什么都没有。” 李抒玉一听,狠狠皱了皱眉,双手捧起他低垂的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南淮景,我现在找人送你回宫中去,我就答应你成为你的朋友。” 南淮景眼里瞬间一亮,李抒玉放开他的脸,站起身认真道:“还有以后也不要这样喝酒了,我爹爹说小孩子喝酒会长不高,你就没有容宣世子高。” 南淮景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冰冰凉凉的好舒服,抬起头看向她,弯了弯唇:“好。” 李抒玉从假山林中出来,嘱咐红俏快去喊人。 “俏儿,你去找到容宣世子身边的白溪,告诉他家世子,这边九殿下出了些麻烦需要他的帮助。” “好,姑娘,你一个人小心点!”红俏立即转身小跑离开。 九殿下身边的小宁子过来将南淮景接了回去,南容宣站在亭子里和李抒玉并肩而立。 南容宣看着那不醒人事的人趴在监官背上,问道:“方才他可同你说了什么?” 李抒玉侧眸,想着或许是他人的痛楚,也不好私下谈论,于是便说:“都是些喝醉说的胡话。” 南容宣眼眸微眯,侧头盯着李抒玉的眼睛:“李抒玉,在宫里,可不要多管闲事。遇到一个大醉不醒的人也要敬而远之,说不准就会招来祸端。” “若是方才,皇叔没有因为被皇贵妃绊住脚步,恐怕就要出来赏景了。接下来就会发现喝得烂醉的南淮景和一个陪着他……乱跑的官家小姐。” “若是别人我自然视而不见,可是他是也是天学监的元生,我们的同窗。” “你将人当同窗,别人将你关在天书坛?”南容宣语气有些冷。 李抒玉站到他面前:“那世子为何要将我带出迷雾林?那夜为何提着剑在天书坛门口?若是我没有翻出来世子是不是要提剑劈开天书坛的门?又为何让我替你抄写帮我打掩护?这般多管闲事又是为何?” 似乎是没料到面前的小丫头这般炮语连珠的对他。 南容宣抿了抿唇,淡淡看了她一眼,转头快步离开了亭子。 留在原地的李抒玉蹙了蹙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罢了罢了! 南容宣也是为她好…… 可是她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呀? 如此杀气腾腾的背影与步伐,又是为哪般啊? 红俏在旁边大气不敢出,直到南容宣离开,她才走到李抒玉身边,惊讶道:“姑娘,我可从来没见过你会把人气跑了?” 李抒玉看向红俏,又看向那人的背影,张了张嘴,突然泄了气:“好吧……” “殿下,怎么喝这么多酒?这该多伤身子啊!”小宁子背着南淮景走在宫道上,因着今夜前头举办宫宴,大部分人都去了前面侍奉,现在宫道上一个人影儿都没瞧见。 南淮景侧头看着高高的宫角,遮得已经看不见月亮。 “小宁子,我今天遇见了一个人。”南淮景眼里十分清醒,丝毫看不出方才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 “殿下说的可是那抒玉小姐?” “对,我的朋友李抒玉。”南淮景笑出了声。 “怎么办,要让朋友失望了……” 小宁子背着南淮景,脚步缓慢,“殿下,只有强大的自己才能保护朋友啊,如今,哪算是什么朋友呢?” “阿宁,她好单纯,就像她一样……”南淮景眼前迷迷蒙蒙。 “嘭!嘭!嘭!”小宁子脚步微顿,夜幕天空漫天烟火纷纷炸开,照亮了宫道,背后小声的呜咽掩埋在烟花的盛景之中。 他又继续走下去,背着南淮景消失在长长而又寂寥的宫道尽头…… 李抒玉抬头看着天上的烟火,照亮整个夜幕,巨大的轰隆声让她心底止不住的发颤,向四周状似不经意的打量,众人脸上皆是喜悦。 却没见到南容宣的身影,李抒玉想,改日找个机会再向他赔罪好了! 第二日一早,南昭敏和三晖两个人便装出行,直接来相府找李抒玉。 “抒玉,今日带你去看戏!” “看戏?” “你跟我出去就知道了。”南昭敏神神秘秘道。 “那里的座位我可是前一月就让三晖去定下的,否则可就没有厢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