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乃最佳之举,在他眼里,既然嬴高于先零部族故地筑立河源府,显见其步步为营,绝不会轻易与他争霸戎狄之地。 然而,最美好的构想仅存于意念之中,世事无常,一切皆有变量。此变量太过险象环生,月氏国王自觉赌不起。 此刻,他不想招惹秦国为敌。正是因为了解,他才知秦为何国。一朝以武立国,老秦人生于烽火。 烽烟中的戎狄兵马。 “大君,我军已过车我真山。探马来报,大秦嬴高于先零和卑禾二部落基础上创立河源府,命李由任太守,又举龙蛇交织大旗前往阿了头曼城。” “同时,月氏大军已过泥岭,正向钟部落的西北方向挺进!” 戎狄大君眼波流转,虽秦戎两国宿怨深厚,但心中明了,目前并无与嬴高直接碰撞,反是月氏,与其领土相接,对其草原觊觎已久。 此情此境,首要防范的便是月氏。他虽不谙此话,敌人的敌人即为盟友,抑或邦国间没有恒久的友敌,唯有利益是永恒的,其内涵却早已洞察,道理亦是深知于心。 思绪至此,戎狄大君沉吟说道:“令游牧骑兵密切监视月氏大军动向,传令国内戒备,以防月氏奇袭!” “大君,秦我两族世仇,为何不对付秦国?”戎狄大君瞥向心腹将领,缓缓道,“公子高欲建赤水城,设立河源府,为的是彻底占据这片土地,我与秦国的争端将是未来之事。” “嬴高目前麾下兵马不足,且距此甚远,暂无冲突可能。且据本王得知,大秦此刻正筹备中原之战,无暇兼顾外围!” “秦在河源府部署的十万雄兵已是极致,但月氏则不然,至少有三十万可用,目前仅十五万已出征,若突袭我国境,必然动荡剧烈!” “因此,需警惕者从不是秦国,而是月氏,况且秦国为农耕族群,月氏则游牧成性,他们最有可能,也最垂涎我们肥美牧场!” 月氏王心中了然,月氏与戎狄本自对立,他深深记着中原谚语——群山不容二猛虎! 这块广袤大地,牧场地是有限的。无论月氏或戎狄,想更加强盛,就只有一途可行:抢占对方牧场,鲸吞牛羊,兼并部族,以此壮大。 天地之法则,总是残酷这般。欲成霸业之首,光有大气运不行,必须经历血与风的磨炼,在生死中砺炼自身。 “谨遵王命。” 三人心思如麻,各有盘算。联合作战,却又各怀忌讳,只因嬴高尚是公子而非王,威胁略显渺小。 西海边浩瀚无际,站在岸边,嬴高不由苦笑,这时代的西海空寂如斯,荒凉无物。 “将军,蒙寥将军送信,钟王愿降,请将军移步。” 闻讯,嬴高望向铁鹰,轻笑出声:“局势所迫,钟王除此一途别无他选,而我秦国对他较友好。如若钟王尚能明智,必无其它决策。” “详述情况!” “谨遵命令。” 铁鹰应声领命,心中明白眼前这位智者千里之外尚能洞察胜败,更别说眼前这短短的距离了。 于是铁鹰向嬴高微微点头,说道:“月氏与戎狄两路大军不断压缩青羌生活空间,焦急之下,钟王不断寻找我秦国使者,此时,蒙寥将军率军突袭伏俟城。” “钟王抵挡一阵后,选择了归降。” “只是,将军,此刻戎狄及月氏大军渐次逼近……” 嬴高未作回应,然心下清楚铁鹰弦外之意,这场仗看似秦国有利,可实则秦处在最危机之时,稍一不慎,恐遭反噬。须臾之间,二十五万大军就在附近聚集。 想到这里,嬴高面色庄重,对铁鹰吩咐:“下令,令王虎立即与我会师,同时命皇家亲军及一万秦锐留守河源府。” “李信率余下四万秦锐急速北进,与我军汇合!” “谨遵指令。” 明知时间紧迫,嬴高效应果断。必须在月氏与戎狄抵达前整合青羌,掌握十五万以上兵马,方有能力应变。 “启程!” 西海风光,已不容得他驻足欣赏。此时此刻,必须先发制人,以此占据战场优势。 自然,他深知嬴高对技工之士的尊崇程度,思绪及此,不觉将目光投向嬴高,问道:“公子,您的言辞当真?” “当然,本帅何曾欺瞒过你?” 瞥了公输仇一眼,嬴高压抑内心的激动,沉思许久,对公输仇说道:“在下一直有个筹划,需要尚工坊乃至少府的合作方能施展。” “但此刻的少府,我无法插手,只能与尚工坊携手共进,不知公输大师是否有此意愿?” “公子明言,老朽必定全力以赴!” 关乎嬴高的事情,公输仇自然是满怀热忱,因为他明白,嬴高乃大秦皇朝的明日君王,未来的天子。 过往的经历历历在目,尚工坊曾多次助益嬴高,利润丰厚。此时此刻,公输仇不假思索地认为只要助力嬴高,尚工坊定会获得更多的资源。 “呵呵……” 轻笑声响起,嬴高深深地看了公输仇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此回朝后,你可与众技工领袖商谈此事,如若配合本帅,待此事达成,定会使天下技工社会地位得以大幅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