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王豹踏入殿内,面对着嬴政一礼,悉数传递情报:“恭请咸阳令及公输大师奔赴西邑,同步委派拓落、 商鹤奔赴西方!” 嬴政心中思潮涌动,深知这首次的大秦引商招贤会关乎国运之未来,意义重若千钧。 他明了,秦国日后必将众多宏图大业横亘在前: 万里长城,灵渠通水,驰道疾驰,直道延伸,阿房宏伟,骊陵壮观,每一样都能令嬴政富甲一方,又因他主导,可消减百姓怨忿。 因此,首场招贤引商的大会举足轻重,万事开头难绝非空谈。 “谨遵圣意。” 王豹颔首应诺,旋即转身离去,这时嬴政微微朝身旁的铁鹞示意:“准备车驾——!” “谨遵圣意。” 此刻嬴政无意使王豹陷入护卫行列,王豹不同于铁鹞,后者乃铁鹞锐士,无他之命不敢轻发。 而王豹,则是他身边的近臣,也是功名显赫的一员将领。 他若要在秦国崭露头角,不应甘当护卫,当是在战乱中崛起,挥舞利剑。 如此,王豹的才干不应埋没于他左右。嬴政深知自身或许许久无法沙场奋战,就算身临其境,亦不便亲手涉猎兵锋。王豹留下,无功,便难以立命。 车辇滚动轰鸣,驶向西邑的方向。 车内,嬴政面容凛穆,心中万千思绪交错。对这次行动,他其实心中并无万全把握。 未知,是这场戏的关键! 纵然他已站在历史巨人之肩,巨人的知识不必然适用于当下的秦国,但箭已离弦,无可退路。 即便是重重危阻,即便失败千万次,嬴政皆已准备接受。 失败从一开始就写入了他的计划。 此刻,风吹拂,思绪纷飞,杂乱无章。 咸阳宫的书房。 刚刚料理完公务,嬴政起身伸展,不由向廊下的赵高问道: “公子高的近况如何?” 自嬴高出面试探之后,嬴政便不再令黑冰台继续窥视,因嬴高已得知,继续窥探便失了意义。 况且,他心知嬴高的靖夜司成长迅疾,虽说尚无法与黑冰台相比,但现在想要通过黑冰台刺探信息,已经不易。 对嬴高的成长,嬴政心头也颇多感慨,有此子相伴,心内宽慰良多。 与一般王者不同,他对嬴高的崛起并无半点疑虑,反而倍感欣喜。父子二人间存在着一种微妙的距离感。 嬴高于此拿捏得宜,绝不逾矩,而可运用的资源,他也从不吝啬半分。 正因这样,嬴政享受与嬴高相处的时光,父子间无芥蒂,共持同一个大秦崛起的目标。 而嬴高对他未曾有半分犹豫不安,双眼之中唯有最纯净的敬仰,让他们在一起,格外轻松自在。 这种感触,是嬴政从扶苏、将闾等子弟身上无法体会到的。 尤其是少年成名的嬴高锋芒外露,这让嬴政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相较于公子扶苏等人,显得平凡许多。 他不是寻常黎民百姓,他是一国之主,这注定父亲的慈爱无法均等。 王室之中,唯有最出类拔萃之辈,才有资格承受父爱。 故此,嬴政的父爱只属于嬴高,哪怕他对扶苏抱有厚望,那是因为扶苏是长子。 …… “禀陛下,公子高正在筹划大秦中央学院事宜,现正举行西邑招商盛会,引来咸阳商贾纷纷前往。” “同是,咸阳令蒙恬也已在前往途中……” 赵高没有添油加醋,也未隐藏罗网获得的情报,一五一十呈予嬴政。他很清楚,嬴政坐拥三大暗卫势力,妄想掩饰只会在瞬间败露。 不如坦诚相见,从始至终,这更利于建立信赖。 “蒙恬因何前去?” 此事令嬴政稍感意外,他清楚蒙恬与嬴高的私交良好,然在这件事上,蒙恬应当回避才是。 且他对蒙恬知之甚详! 蒙恬居然出面招商,令闻者无不惊奇,毕竟他身兼咸阳令和咸阳将军之职,地位尊崇无比。 “禀陛下,臣得知的消息是,蒙恬和公子高依据市价买下学院周边的数里土地。” “似乎有意打造学区以及与尚商坊类似的商街……” “况且,蒙恬以咸阳令身份介入,不违秦律……” “蒙恬此子,也开始与公子高并肩同行了啊……” 一缕唏嘘之余,赢政并无过多责怪。他固然未曾瞧不起商人,却也不无偏见。 但自从剑南商会有条不紊输送财物进入秦国,赢政财富暴增,自此之后他对待商家再无疑虑。 然而,大秦国情重农轻商,不宜改易,至少在秦统一天下之前,不可改变这个基本国策。 “要不要召唤咸阳令与公子高前来?”赵高观察嬴政片刻无言,试探问道。 “不必了!” 嬴政目蕴深沉,浅笑道:“蒙恬非失矩之人,此事毋需过问,他必定会向孤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