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再见

“真是一群魔怔了的疯子，那孩子呢？” 气流涌动，交替闪烁着的红蓝耀光之中，她依稀可以看见面前出现的男子模糊的面容 。 自己好像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抱了起来。 全身上下在隐隐作痛。 父母的身影早已淹没在了四周族人的惨叫声之中。 “……呼吸还算稳定……” 她用尽全力抬起自己纤细的手臂，试图抓住些什么。 “……还能动啊，幸好来得早……休眠仓准备启动。” “遵命，魔宗王大人……” 她被轻轻放下。 温度骤降，刺骨的寒意开始侵入骨髓。 舱盖随着气阀逐渐闭合，她的意识也随之消逝。 尽管已经看不清面前男人的面孔，但那浓郁的咒文气味以及“魔宗王”的称号，她已然铭刻于心…… 那……好像…… 好像就是残杀了她的父母，屠杀了她的族人，永远也不能原谅的…… 她闭上了眼睛。 …… …… …… 少女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休眠仓的舱盖早已被破坏，完全失去了原本的功能性。 当年就是师父将她从这被冰封了的封印之中解救出来。 “……” 她还未完全从睡梦的混沌中清醒，只听舱室内响起一声轻柔的提示音。 温和的机械合成音回荡在舱室内。 【……欢迎您的首次登舰，何莱舰长……】 顷刻间，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尽管已有许久没有进食，少女依旧猛地弹坐而起，迅速跃下了休眠舱。 她紧靠着金属墙壁，呆呆地聆听着舱室内回荡的声音。 匍匐在胸口的银白色长发开始随着呼吸剧烈起伏起来。 她听不懂什么所谓的舰长，登舰…… 唯一让她产生动摇的，只有那个名字。 “……何莱……” 分别的时间说短也不算短，说长也长不到哪里去，就算她现在的记忆如此混乱不堪，这个名字依旧铭刻在心。 各种复杂的感情霎时间充斥了心头。 些许思念，满腔的怀恨，以及——恐惧。 被何莱毫无理由地抛弃之后，她一度无比痛恨这种被背叛的滋味，也想着下山是不是要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然后再毫不留情地与他断绝关系。 直到记忆的逐步恢复，痛苦愈发沉重，她才发现自己生命中一切重要的事与物，似乎都与何莱脱不开关系。 在她日渐错综复杂的记忆里，何莱的模样时常与梦里那个男人的脸重合。 一面是自己曾经被虐杀的家人族群，一面是自己难以忘怀的师弟。 少女最后选择了逃避。 心底残存的那丝情愫似乎占了上风，让她难以取舍。 少女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何莱。 对她来说，躲到这个人迹罕至，危机四伏的极北之地是最好的选择。 这里是族人们最后的安息之地……没有人会找过来。 她只要安静地待在这，拒绝一切生命活动，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死了就好了，一了百了，这些痛苦的记忆与人事也就不用…… …… …… “……什么玩意，舰长？我可不记得我有登记过什么舰长……” “何莱大人不必惊讶，应该是杜莱大人当年设下的机关，一定是认出了固有咒文……” 交谈声是从上方的舱室传来。 看来，找过来的不止何莱一人，还有一个女孩的声音。 还叫什么何莱大人……少女皱了皱眉头，心底莫名泛起一丝不悦。 “所以说，这里就是龙墓？”何莱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 “诶，何莱大人，接下来请容妾身为……” 【更正，本舰为莱西雅图第二十三代生物研究探测舰，舰船配备有专业生物体研究设备，休眠装置等，是现目前最为先进的科研星舰】 合成音响亮回荡，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女孩的声音。 “啧。” 少女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头顶那女孩发出的不满咂嘴声。 小小年纪，居然还自称为妾身，真是不知廉耻……少女一边听着，一边暗自嘀咕着。 “……” “何莱大人，不要管那玩意的胡言乱语。” “不，等等。”何莱似乎并不认为那是胡言乱语，“我有些问题要问。” 那女孩闻言似乎是吃了瘪，安静了下来。 哼！活该！ 少女心情似乎好了些。 “能简单报告一下舰船的情况吗？” 【星舰目前结构性损坏为四百二十八处，关键损伤一百一十四处，曲率引擎完全停摆，能源残余15，目前处于低耗能模式】 【中层休眠舱全部停止运行，休眠舱所有单位已完全丧失生命体征】 【下层生物实验室结构性仅剩34，可能有生化泄漏风险，现已封闭】 “休眠仓……” 何莱的低喃声自上而下，脚步声也顺着悬浮阶梯逐渐清晰。 他要下来了！ 少女大惊，急忙矮下了身子，躲到了一台休眠仓的后面。 …… 沿着逐渐展开的悬浮楼梯，何莱来到了中层的休眠舱室。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苏茜自然也注意到了，就更别说听力超群的白芸了。 不过在何莱眼神示意下，两人都没有出声。 这层的温度明显要更低，地面冰雾蔓延，一排排的休眠舱整齐排列，像一座座冰冷的墓碑。 休眠仓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坚冰，在舱室昏暗的灯光下，何莱勉强能看得出休眠仓里的尸骸。 敞开的舱盖下，是某种骨架子极大的人形生物，脊椎穿过尾椎骨，拖得极长，由粗变细——这大概就是尾骨了。 这些，大概就是龙裔的尸骸。 休眠仓里，地面上……这些尸骨七横八竖躺得各处都是，凝固在晶莹剔透的冰里，死状看起来都极其痛苦。 “何莱大人……”身后苏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悲怆。 “如果看不下去的话，你就先回去上面吧，我自己看看也无妨。” “不，妾身并没有这层的意思，毕竟他们都是咎由自取，妾身实在……” 她的话语未落，便被一道呼啸声给打断了。 一道威力不俗的攻击咒文夹杂着凌厉的冰雪，瞄准苏茜极速袭来。 虽然出乎苏茜的预料，但她仅仅是抬手，便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这道袭击。 “不准……这么说他们！” 少女的声音愤恨且充满悲伤。 苏茜与白芸的反应都很快，她俩迅速吟唱，开始引导起攻击咒文，下意识地准备反击。 但何莱的反应更快。 他以闪电般的速度出手，干净利落地拍碎了两人手中的咒文，并挡在了前面。 “何莱大人？” 何莱没有理会身后两人诧异的目光与询问，他的目光正死死地锁定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银白色的发丝依旧，只是留长了不少；樱红色的小角也凸起了许多，溢满眼泪的血红色瞳孔熟悉得让人心痛。 曾经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除了身后多出来的那条细小的银白色龙尾，最大的变化还是身高。 虽然是少女模样，但她已经快比肩何莱——块头的确大了不少。 龙裔一族的特征在随着身体的发育逐渐显现。 少女的脸颊显得格外消瘦，四肢也纤细得有些病态，难道是多日未进食了吗？ 何莱嗫嚅了，面对这个阔别许久的师姐，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千言万语在最后，最终化作了叹息般的呼唤。 “……璐璐……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