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叶琼英也的确听到那两个年轻人要求刘举业拿出印信记账的话,证明对方所言非虚。 只是,亲生儿子闹成这样,如果没有刘金银这个爹做靠山,怎么可能? 叶琼英看向刘金银: “是吗?可今日若不是我还算有几分自保之力,我和家中弟弟,就要被你那好儿子让人打断腿抢回府去了。我看他那胆子,大得很呢! 还有,那些打手……貌似还是商行里护镖看店的雇员吧?竟是能让他私自调走,用来做这些事儿? 子不教父之过,刘先生,从刘举业的表现来看,你对他的教养,仿佛并没有那么严厉啊。” 刘金银脸上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焦急,偶尔看向地上刘举业的眼神,里面都冒着火。 想必现在刘举业若是醒着,都得被他现场抽上一顿了。 “主子,老奴真不……不知,这不孝子竟然敢对您……”刘金银腿上都在打颤了,真恨不得断子绝孙算了,反正有这么一个儿子,还不如没有,尽给他添麻烦,“这事儿是老奴做得不够好,老奴……老奴……这就自己卸掉商行里的管事职务,任凭您处罚!”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后面本来站着的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可另外三位管事,却没有贸然开口为刘金银求情的。 倒不是对他有什么排斥。 看那三人是不是看向刘金银时担忧的眼神,可以看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差,至少不会有什么仇恨,也没想过要落井下石让他丢了职位自己趁机揽权。 只是不敢擅自干涉叶琼英这个主子的决定,所以并不敢随意开口发言。 便是之前的账房和伙计,也只是被刘金银指出来作证,才会开口说话。 叶琼英凝神看了一会儿刘金银,这才开口道: “刘先生你还是起来吧,你们也都起来。 我相信,刘先生你还是会秉公办事的,只是……你这儿子实在不像话。 今日事犯到我头上了,我又算有些手段,不至于真被欺负了去,还是自己人,所以事情能顺利解决。 若是找上其他人……广茂商行、叶家的名声,都要被他给毁尽了!” “是……是……” 刘金银站起身,羞愧地低下头,下巴都要抵到胸前了。 “但看商行的样子,几位管事也是有在认真做事的,这些年,也是辛苦你们了,”叶琼英肯定了他们的付出,这才接着说,“所以,刘先生,我愿意相信你一次。你这儿子,带回去好好教育,我会派人在平武城,甚至是周边好好打听,看看是不是如你所说,他并没有闹出什么大问题来。若是没有,那还好,若是有……你和他,都得付出代价。” 刘金银反而松了一口气,连忙道: “是!主子,您放心,这一点老奴还是有信心的。以后您不必担心,这不孝子,老奴一定下了狠心来教育,若还是不见成效,这儿子老奴便不认了! 他亲娘因病去了好些年,本来就穷困潦倒了那么长时间,混在流民里到了这儿找到老奴认亲。 如果不争气,那就让他做回流民去,以后都不能踏进平武城半步!” 见叶琼英的确没有要拿刘金银下刀,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的意思,其他几位管事这才说起话来。 “主子,刘金银这人虽然爱财,但从来光明正大,绝不会贪昧商行里的账务的。他那儿子认回来没几年,估计也是乍富之后变成这模样,刘金银也是管教过,并没有真的肆意放任。刘举业的花销,也是刘金银拿自己的钱付清了的,若非如此,他不管,我们也不会同意啊。” “对对对,刘举业是不像话,但刘金银也有负责,真没闹出过大事。府衙那边虽然有过打点,却也只是说刘举业在外头花销什么的,不用关押处理,后面刘府会直接去付清款项。” “主子,刘金银真的是有行动的。只是……三年前,您父兄……那之后,东家这边一直也没人过来与我们联系,商行里人心惶惶,边境还动荡不安,有好些商户都撤走了。 为了稳住局势,这三年里,我们几个老东西没少费力气。 这不是在跟主子您讨要好处,而是在跟您讲,我们的的确确把精力放在了商行内。我们几个还好,也无心成家,刘金银这人这几年却多了个相认的儿子,只能分出少许时间去管教,多的……也真的是无暇顾及。 那些店里的人手虽然被刘举业带走,但我们可以保证,他们或许明面上不好违背刘举业的话,可绝不会真的一五一十按照他所说的去做,而是起到一个监督作用。 上一次刘举业干出抢人的事儿,就是他们一直护着人,才在进刘府前,让刘金银这老家伙及时赶到,把事情给解决了,没让人姑娘受委屈。 也正因为如此,咱们也都让刘金银多放了人手在商行里,以免再出现同样的情况。 有人盯着,总比刘举业自己在外乱来要好控制。” 他们倒也实在,并没有一味推卸。 看来,刘举业的作风,这些人都知道。 只是,四人都是叶家的家奴,也都醉心事业,没有一个成家生子。 就只有刘举业,人到老年,才突然冒出来一个年轻时遗留的私生儿子。 这种情况,便是那儿子不是个好东西,也不好说什么直接丢掉的话。 总归还得试着看看能不能纠正过来。 可三年前的战乱,让叶家儿郎尽数牺牲。 本打算奔赴边城的叶琼英,也因为被休回家的小姑姑,和重病垂危的老祖母,不得不放弃了原本的打算,选择了嫁人留京,方便照顾亲人。 叶叔也是一夜白头,为家中几人操碎了心。 商行这种只与赚钱有关的产业,自然没那么重视。 可广茂商行本身,却因此动荡起来。 能维持至今,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太大影响,几位管事的确是尽了力了。 人的精力有限,忙碌于商行,没有时间照顾其他,倒也不像是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