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城。 辽王行在。 李恪刚刚从军营视察回来,尽管时节刚刚进入深秋,但在辽东这边却早已是大雪纷飞,天寒地冻。 昨日的一场大雪直接将整个辽东城以及周边方圆三百里内全部化作了白雪的世界,银装素裹固然美丽,但对于生活在辽东这里的人而言,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这里可不是现代那个不缺吃穿的年代,而是缺衣少食的大唐,尤其是辽东本身就处于和高句丽的常年征战的地带,这里的百姓辛苦一年种出来的庄稼,十年里面最少有三年是没有任何收成的。 因此,这里的处境可想而知。 刚刚走进正殿,李恪便随手将身上的大袄脱了下来,随手丢给了旁边的王府长史,道:“外面的情况调查清楚了?百姓生活如何?可有冻死饿死之人?” “这……有,还不少,昨日一日冻死百姓便有一十三人,王府这边已经做出紧急应对,但王爷,此地本身就生存恶劣,人力难以回天,所以……” 面对着长史的回应,刚走到自己位置上准备坐下去的李恪忽的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这个被李世民安排过来的长史,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根本无法解决是吧?” “请王爷恕罪!”长史一副头铁的表情直接抱拳回应。 此话一出,李恪笑了,他重新回到了长史的面前,清澈的眸子就这么盯着长史,其中的玩味让长史忽然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虽然他是被李世民提拔起来的,但他本身却只是翰林院的一个编修,在他的心里,从他跟着李恪来到这鸟不拉屎的极寒之地的那一天开始,他的前程基本上就已经注定了,尽管挂了个长史的名头,但在这里,和流放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流放宁古塔的所在,也就距离他们这边不足两百里了。 所以到了这边之后,他基本上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事儿就处理,没事儿就休息,反正秉持着大错不犯,小错随便的原则,前两个月过的不要太舒服。 可自从这边降下第一场雪之后,长史便明显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最主要的是他根本没打算真的将辽东改变,只想什么时候自己有机会重新回去长安。 因此,面对着李恪的凝视,他的心底布满了心虚,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和李恪对视。 同时他的内心也在不断的给自己鼓劲——我可是翰林院编修,李恪一个庶子不敢拿我怎么样,对,不敢拿我怎么样…… 可就在长史自我安慰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李恪却忽的抬腿朝着他的心口踹了过去! 轰! 长史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身体便直接后仰倒地,并且接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才停了下来,心口那火辣辣的痛感差点儿没让他窒息。 可不等他喘口气,李恪便走到了他的近前,抬腿踩住了他的心口,沉声道:“到底是不能解决,还是你根本不想解决?!” “辽王殿下,你……” “呵~看来你还不服气啊?”李恪直接打断了长史的话,而后转身道:“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想做官的人,寒门,士族,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是别人跟我说的,所以……” 说到这里,李恪的脸色忽的冷了下去,就这蹲到了长史的面前,满是嘲讽的看着他:“你又算什么东西?本王现在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从今日开始,三日内给本王解决这件事,如果辽东境内再有一个冻死饿死的百姓,记住,本王说的是百姓,本王会直接将你的脑袋摘下来丢进狼群里面,甚至就连你的家人,本王也会将他们全部杀的一干二净,不相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 看着李恪那张完全没有任何感情的表情,长史终于怕了,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忽的意识到眼前的这位三皇子,可是被李世民几次三番夸赞性子果决的人,他说杀了自己,那是一定会动手的。 最主要的是,这里是辽东,就算他被李恪杀了,也没地方说理去,至于告状?别闹了,到时候不等他有动作就会直接被李恪弄死。 更何况,身为王府长史,他基本上就等于被李世民直接赐给了李恪,是李恪的私人属官,李恪是完全可以不用请命便直接弄死他全家的。 想到这里,长史急忙一个翻身跪在了地上,道:“王爷恕罪,属下这就去办,三日后必然不会再有任何一个百姓冻死饿死!” 李恪冷笑:“千万别想着隐藏什么,如果……算了,滚出去!” 不等长史出门,李恪便朝着旁边的一个宫人招了招手,道:“去几个人,将长史的家人暂请王府做客,三日后……放还!” “诺~”宫人躬身应了一声,便快步离去。 正准备出门的长史懵了,他原本还真的有些打算,比如将冻死饿死的人直接就地处理掉,然后将事情隐瞒下来,可李恪的这么一个小动作,等于是直接断了他所有的念想,因为他根本不敢拿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去赌李恪会不会发现他的小动作。 看着愣在那里的长史,李恪冷笑:“长史,怎么?有事儿?” “啊?没有!属下多谢王爷,属下这便去忙了……”长史匆匆应了一声,急忙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李恪这才冷哼一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将手放到了火炉的旁边,感受着火炉带来的暖气,轻声道:“高句丽那边的使者到什么地方了?” “已经过了松花江,预计明日晚间便能抵达这里!” “明日晚间啊……” 李恪双眼闪烁,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无奈的叹了口气,可还没等他将脑海中的事情捋顺,外面便传来了一个侍卫的声音:“王爷,薛国公求见。” 话音落地,李恪手上添柴的动作忽的停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但在沉默了几个呼吸后他还是叹了口气,道:“让人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