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角度问题，高芸顾着高贤，没注意到红绿灯对面的虞欢一行人。 过了红绿灯以后，虞欢嗖嗖嗖几下，越过几个飘荡的鬼魂，就飘到高芸身边。 “芸芸，好巧！” 她眉眼弯弯，探出头来，模样很是可爱。 但她动作太快，太突然了，贺岭和程遇青都没来得及叫住她，也把高芸吓了一跳。 高芸猛吸一口冷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呐呐道，“欢，欢欢!” 雪花纷飞的冬天，冷风冻得能往人骨头缝里转，可眼前的女鬼依旧是一身白裙，洁白的裙面沾染上血渍，如点点红花，多了点妖艳。 她的笑容一如往昔，让高芸担忧已久的心慢慢搁下，唇角也不由得翘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抱歉抱歉，吓到你了。” 白衣女鬼挠挠头，似乎有点懊恼。 可高芸摇摇头，只温声说，“没关系。” 你回来就好。 这句话，高芸压在心里，没说出口。 这些天，一直见不到虞欢，高芸心里说不担心是假的，可她联系不上虞欢。 虞欢是鬼，即使她不见了，高芸也不可能大动干戈，到处声张。 唯一和她一样关心此事的，只有曾在桃源村认识的那几个小孩，还有傅禹礼。 “不是，高芸!” 高贤震惊道，“你你你你” 他左右看了看，嘴皮子颤抖，质问高芸道，“你，你刚刚在和谁说话呢？” 他们俩人周围，除了公路上不停穿梭的车辆，便是稀稀散散的行人。 高芸扭头，对着一团空气突然自言自语，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上还挂着笑，这诡异的一幕把高贤吓得不轻。 高贤的惊慌失措，让虞欢发现还有一个大活人，她冲高芸抱歉眨了眨眼，很快闭上了嘴。 高芸没理会高贤见鬼的眼神，而是顺着虞欢飘走的方向侧身。 她的视野里—— 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两个男人。 黑发青年一身唐装，长身玉立，背着醒目的桃木剑，冷光下皮肤透露出一股近乎病态的苍白，长眼黑沉沉的，微微抬眸时，神情冷淡又陌生。 只望向白衣女鬼时，眼里似乎染上一层温柔的润泽，中和了些许冷漠。 另一人在高芸的阴阳眼下，亦是醒目。 男鬼是一身黑的打扮，黑色飞行夹克，黑色破洞牛仔裤裹着一双长腿，站姿松散随性，俊秀的脸洋溢着笑，可盯人看时总像阴暗角度的窥视者，并不讨人喜欢。 高芸有时候甚至不太理解，为什么虞欢会和贺岭走在一起。 但她想想自己，又能自嘲。 或许，虞欢喜欢和怪人做朋友吧。 “一会儿没拉着你就飞了，有这么着急吗？” 俊秀的男鬼嘴里嘟囔着，高芸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似是嗔怪，手上却毫不犹豫抓紧女鬼的手，生怕对方又跑了一样。 “是有段时间没见了，我找身体的事都没和她说。” “那也不急啊，人又不会跑。” “就激动了点。” 两只鬼的互动嬉闹自然，年轻天师只静静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高芸往后瞥了一眼，和贺岭对视了一秒。 彼此都很冷漠，又收回了视线。 高芸不清楚最近虞欢去做了什么，大抵是对她重要的事，今晚大概能知道原因了。 “欢欢，今晚你先回去，明天我们在小区门口集合。”贺岭说。 “好。”虞欢又看向程遇青，问，“那大师你呢？” 程遇青道 : “我在附近有朋友，我去他那里住一晚，明天你定个时间吧，我过去找你。” 虞欢想了想，说，“那下午五点半?” 贺岭 : “可以。” 程遇青 : “行。” 看了眼飘落的雪花，虞欢又瞅了眼程遇青的唐装，好奇问他，“你不冷吗？大师”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问，程遇青懵了一下，而后低声诚实吐出一个字。 “冷。” 说冷，可他面色如常，一点看不出。 许是看出她不信，他垂眸伸出手，手背朝上，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分明，很好看。 可虞欢也注意到，他指甲盖上微微泛紫，一看便知是冷的。 “那你明天别穿唐装了，这个不顶冷的。” 他说 : “不行，师规要穿。” 贺岭站在一旁撇嘴，心里暗讽天师刻板不懂变通，活该挨冻，眼神却死死盯着虞欢，好似不经意酸道，“欢欢，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他有师规，那他要穿也很正常。” 虞欢暗暗瞪了他一把，招来男鬼委屈的一眼，全当没看见。 虞欢又问程遇青。 “那你师傅也天天穿吗？” “没有。”程遇青摇头。 “那就对了。”虞欢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大冷的天再穿唐装，你会冻感冒的。” 程遇青被她盯得害羞，垂着眼睛，轻声说 : “嗯，我听你的。” 她是在担心他，对吧。 程遇青心跳有点快，思绪控制不住的发散。 虞欢暗自点头，只觉得孺子可教也。 “高芸，你还没说呢，你刚刚到底在和谁说话?” “你说话啊？” 高贤心里有点怕，可又忍不住追问。 高芸索性冷冷回了句，“和鬼说话。” “” 高贤瞪大眼睛，但半信半疑，他是为数不多清楚高芸阴阳眼的人，但又觉得高芸是在故意吓他，不想让他跟着。 由于高贤的“执着”，高芸还是把他带回了小区，但没答应他和自己一起住，而是找了个有空房子的房东，让他暂住下来。 高贤却不肯，拉着行李箱硬跟上高芸。 虞欢跟了一路，眯了眯眼。 她算清楚高贤是谁了。 原来是高芸那个“好弟弟”。 高芸不肯带高贤回去，高贤赖在原地，故作委屈大声嚷嚷起来，招来了不少人围观。 正当他们两人僵持不下时，虞欢附到高芸耳边，说 : “没事，你让他过去，我有方法治他。” 闻言，高芸在旁人指责的目光下，对高贤微笑道，“行，先住我那，走吧。” 她这一笑，高贤一时瘆得慌。 但想到以往对高芸这个姐姐压迫的时光，高贤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他就不信，高芸还能吃了他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