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献祭，自然需要祭品。 而老村长所说的祭品，正是活生生的人命。 按老村长所说，他要用这些人的命献祭给神灵，以求复活纸人内的灵魂。 司机不知老村长从哪里道听途说得来的方法，只是觉得有些荒唐。 先不管是真是假，需要献祭人命实现愿望的神灵，那还叫神灵吗？ 邪灵还差不多。 虽然司机杀人如麻，但他本人是信奉神鬼之物的。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司机也怕，怕那些被他杀害而死去的人，真变成冤魂来索他的命。 所以每次杀人前，司机都花了大价钱，找有名的大师买符。 等杀人完毕，他会按大师的要求，将符纸燃烧成灰混到水里喝下，充当一种抵抗邪魔歪道的庇护。 这些年来，随着他杀人次数的增加，他购买的符纸也愈发频繁。 大师大概看出什么，警告他尽快收手。 司机没听。 既然符纸有用，那些鬼怪沾不到他的身，又有什么可忌讳的。 司机对老村长口中的献祭一事，半信半疑，但他也没闲闲没事干去提醒。 他只要负责杀人就好，心理咨询可不是他的工作。 他还发现了桃源村内家家户户都有纸人，以及纸人面貌诡异可怖一事，这多少让司机产生一点背后发毛的既视感。 杀人不难。 让司机不解的是，为什么非要把他们的尸体带回去? 没过多久，老村长和那些村民们用行动告诉了他原因。 他们把尸体排排捆绑在灵堂外的石柱上，最中央放置了一个黑漆漆的盒子。 亮眼的火光砰然燃起，青灰色的尸体在熊熊大火下燃烧殆尽，只剩一堆黑灰。 献祭的仪式结束后，老村长打开了神龛。 司机也看清了神龛内摆放的东西。 那是一尊小小的菩萨像。 菩萨像的外观奇异。 只见菩萨有三张不同的面孔，皆是闭眼状态，牠双腿盘坐在一处黑色的莲花台上，一眼看去笑意温和，慈眉善目，可手上所执之物却是殷红的头颅和火焰形状的奇特法杖。 昏暗的夜色下，菩萨那张看似慈悲的笑脸不太真实，若隐若现，悲悯的面容竟有些诡异。 司机只看了一眼，心里一个咯噔，咽了咽口水，便不敢再多看。 发觉那些村民咧开嘴微笑，眼含热切又激动万分，恨不得跪拜菩萨像的举动，司机抱着惊恐的心默默退下了。 那献祭的仪式，司机因好奇心作怪，去看了一次，也仅此一次。 之后他再也没去过。 可也不知怎么回事，那次回去后，司机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场景和恐惧之真实，折磨得司机心惊肉跳。 司机心里其实暗暗后悔，他就知道这种事了解太多不好，一下给自己心里增加了不少负担和恐惧。 除此之外，棺材里躺的不是逝者，而是空洞的纸人，这点也令司机疑惑。 但这次他不敢多问，索幸是这个村子的事，他知道太多可一点好处没有。 “有人来了。” 老村长低声的话语，把司机的思绪唤回现实。 司机直起身，一改松懈的姿态，抬眼定定看向灵堂外。 哒。 哒。 哒。 来人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目的明确。 司机和老村长没说话，心知来者不善。 越过阴影区，司机也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老村长两只眼睛转动了一下，神色微变。 原来是他。 来者正是先前捆绑老村长的男人，被定义为奇装异服的程遇青。 他容貌清冷，眉眼寡淡，好似对老村长和司机的排斥无知无觉，清透明净的黑眸直直注视黑色的棺材。 夜色渐深。 除了程遇青的脚步声，灵堂内十分安静。 老村长人老，但感官敏锐异常。 程遇青盯上棺材，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迅速察觉到，随即抬脚几步，身体不经意般挡在棺材前面。 司机上下简单扫了几眼程遇青的穿着，心生复杂，男人这装扮，怎么和他见过的几位大师那么像呢？ 该不会，他也会那些神神鬼鬼的术法吧！ 当然，双方之间也有差异。 他见过的那几位大师没男人这么年轻。 尤其是，男人还生得这般高大俊美，要说是抓鬼的天师可一点说服力没有。 司机搞不清程遇青的底子，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你到底是什么人？”老村长面无表情地说。 程遇青不答反道，“这不重要。” 闻言，老村长和司机愣了一下。 这句话，刚刚老村长也说过。 两人对视一眼，竟不知程遇青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偷听了多少。 不过以防万一，司机顾不得太多，还是决定杀人灭口。 他看向程遇青，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说的对，知不知道不重要。” 人死如灯灭。 死人的身份有什么可探究的。 司机的杀意毫不掩饰，老村长选择冷眼旁观。 司机身形矮胖，但动作迅猛灵活，一旦对他掉以轻心，下一秒就能人头落地。 程遇青站定后，却是动也没动。 他气定神闲的姿态，使得司机内心惊疑不定，但手上的速度一点没放水。 老村长本以为会即可见血，可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一个巴掌。 老村长瞳孔微缩，只见年轻的天师慢条斯理掏出一张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啪”地一声贴到司机的脑门上。 清脆响亮。 司机维持着出拳的动作，身体瞬间被定住，表情僵硬又震惊，望着程遇青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他动，动不了了。 完全动不了了 符，符纸，这人居然真的有符纸! 程遇青镇定自若，淡定道，“打打杀杀成何体统，安静点。” 欲哭无泪的司机 : “” 完了，这回遇到硬茬了。 “救，救我！” 虽然程遇青定住他的身，好在还能开口说话，求生心切的司机赶忙呼唤老村长。 老村长眼神忽闪，他不傻，司机身强力壮都对付不了程遇青，他年老体衰又怎么是对手。 加上程遇青，人数刚刚好。 可老村长心里完全没把握杀他。 想到这，老村长凝视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司机，脑海里飞速闪过什么，唇角露出一个极其温和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