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女厕的高芸仍是心神不宁，那似有若无的身影浮现在她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 突然想起虞欢曾说她半夜起身的事，高芸不寒而栗，原本刻意忽略的恐惧和忐忑再度充斥在她心头。 一想到夜半时分，不知名的恶鬼占了她的身体，高芸咬了咬牙，脸色有一瞬白得可怕。 可恐惧之余，又徒增了厌恶和烦躁。 “高小姐?” 男人沉稳清透的嗓音恍若一记惊雷，让兀自陷入恐慌的高芸醒过神来，她才发觉自己快要撞上人了，堪堪停下了脚步。 “抱，抱歉。” 高芸抬头，瞳孔轻微放大，“傅，傅警官?” “嗯，你还好吗？高小姐。” “我，我还好。” 高芸垂下眸子后退了几步，在相对陌生的环境下和别人单独交流，她不太适应。 即便对方是警察。 “高小姐方才可是遇到什么了？” “没什么。” 高芸否认的语速很快，这种鬼神之事素来虚无缥缈，说出去只会得到质疑和猜忌，她早已习惯掩饰。 她抗拒的态度，止住了傅禹礼深入询问的念头，只淡声说了句，“如果高小姐需要帮助，随时可以联系我。” 闻言，让高芸想起了虞欢的话。 明天去警察局交代也是说，现在说也是说，不如现在说。 犹豫再三，高芸试探性问了句，“那我现在有些事想说，傅警官有时间吗？” 傅禹礼眸光忽闪，离开的步伐顿住。 “我去的是女厕所，你跟上来做什么？” “你不用去了，你朋友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 “喏。”贺岭眼神示意虞欢往右看，“她好像在和一个男的聊天，你认识他吗？” 虞欢转头看去，男人正背对着她，背影有些熟悉但看不清他的脸，坐他对面的女人的确是高芸。 不费吹灰之力，虞欢飘到桌子外边，高芸瞥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不知是不是察觉到高芸的异样，男人也扫了周围一眼。 他不着痕迹挪开视线，并没什么可疑的人。 “打量这么久?看出什么花来没有?” 贺岭双手抱胸站在一旁，有意调侃她，“到底认不认识，给个话啊。” 虞欢言简意赅 : “认识但不熟。” 贺岭挑了下眉，没再开口，也不知信没信。 虞欢没再看贺岭，反而关注起傅禹礼和高芸的交谈内容。 高芸深吸一口气 : “傅警官，关于七栋六栋闹鬼的事” 她话到一半开始迟疑了，神情略显紧绷和纠结，像是在思考如何组织语言。 傅禹礼神色平静，只是淡淡看着她，黑眸里透着安抚人心的镇定，话语里没有催促和不耐烦，“别紧张，你慢慢说。” 他气质冷峻，无言的注视下包含了令人动容的温和，让高芸难言的苦涩慢慢消散开。 “傅警官，不知道你信不信，但这都是我亲身经历的，七栋六楼闹鬼的事是真的。” 傅禹礼眸色稍沉，“你接着说。” 出于莫名的信任，同时也是为了取信傅禹礼，高芸鼓足勇气把自己拥有阴阳眼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说傅禹礼愣住，连懒散旁听的贺岭都露出惊叹的眼神。 “她说的是真的假的，她真的有阴阳眼?!” 他眼睛亮了不止一个度，可见激动。 “假的。”虞欢说。 贺岭耷拉下眼皮，是肉眼可见的消沉下去。 见状，虞欢又神神叨叨摇头，慢吞吞补了后半句，“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贺岭 : “到底真的假的?” 虞欢 : “真的。” 贺岭狐疑看了她两眼，又好奇问，“听说有阴阳眼的话，是能随时随地看到鬼，对吧？” “是。” “那她能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也能听到我们俩说话?” “当然。” “这阴阳眼果然名不虚传啊。”他眉眼微动，又神色复杂道，“不过，你朋友她应该不好受吧。” 虞欢沉默点头，对于一个正常人而言，没人会想和鬼魂这类阴间生物打交道，深陷无尽的恐惧不说，旁人异样和排斥的目光同样致命。 长此以往，任何人都得疯，何况她还是是一个心思敏感的女孩子。 傅禹礼听完，情绪变动不大，看着高芸声音如常道，“高小姐，你的意思是说，你拥有一双能看见鬼的阴阳眼?” 高芸点头，“是，” 傅禹礼眉心轻蹙，一时无言。 他任职期间经手过不少案件，不乏难分难解的情感纠葛案，血腥残忍的杀人案，可高芸所说他闻所未闻。 他难以共情高芸的真情实感。 世间真有鬼怪，鬼怪还会恶意杀人害人，甚至牵扯进命案当中? 他甚至怀疑是高芸是为了掩饰什么，借此编造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说给他听。 傅禹礼的沉默，使得两人之间静谧无声。 高芸眼里期冀的光黯淡下来。 “高小姐” 傅禹礼刚一开口，高芸便冷声打断了他。 “我要说的就这些，傅警官。” “如果你不信，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说罢，高芸起身轻吐出一口气，“那我先走了，傅警官。” “好。”傅禹礼没有阻拦。 他仍是冷淡沉稳的模样，眉心却始终微蹙，似是还在思索此事的真假。 虞欢倒也理解他的心情，任是谁面对一个打破以往认知的事情，的确需要时间去消化。 傅禹礼愿意尝试去听，去理解这点，某种层面已经胜过了不少人。 这么想着，虞欢转头时恰好撞上高芸的眼，她没说什么，可虞欢看得出她脸上的疲惫和勉强。 “我先走了，下次见。” 虞欢看了贺岭一眼。 贺岭表示收到，“你去吧，下次见。” 他站在后面凝视着一人一鬼的背影，俊秀的面容在灯光的反射下平添几分温和。 慢慢的，白衣女鬼与瘦高女人肩并肩走到一起，怪异的同时又显得和谐。 回想起高芸口中所说，在酒店女厕又遇到了诡异事件，贺岭唇角抿直，总有点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