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安侯府，惜雨苑。 “小姐，郡主她出门了。”丫鬟小月轻声说。 “只有她一个人吗？”虞陆霜问。 “她还带了丫鬟小星。” 小月中途停顿了下，小星和她原本都是佳宁郡主的贴身丫鬟。 那时小星性格沉闷呆板，不得郡主欢心，出门在外郡主带的丫鬟一直都是她。 小月以为在她离开之后，佳宁郡主会找人代替她的位置，让她没想到的是，郡主反倒重用起小星，而且身边只有小星一个。 小月的思绪飘远，虞陆霜不曾得知，她起身理了理袖子，温声道，“正好无聊，我也出去逛逛吧。” 小月还沉浸在思绪中，不自觉道，“现在吗？小姐。” “嗯。” 说罢，虞陆霜不管她的反应，不紧不慢跨过门槛走出房门，小月自知多言，咬唇连忙跟了上去。 悬月从黑云后探出一角，月牙河水面上出现朦胧倒影。 “对了，你知道花雨楼是什么地方吗？” 小橘猫从柳言卿怀里转移到虞欢怀里，她轻柔地撸着睡着的猫咪。 闻言，柳言卿顿了顿，不答反问道，“郡主怎么想问这个?” “刚刚听见有人说，所以记住了，想问问。” 柳言卿看出她是随口一问，只得浅显解释道，“花雨楼便是世俗的青楼。” 虞欢摸猫的动作停了一下，不是对男子的话有何触动，而是不远处的亮光闪到她的眼了。 虞欢微眯着眼看去，四层高的精致楼阁最先纳入眼底，门楼墙壁刻着雕花，紫红色的牌匾上，花雨楼三个大字鲜艳夺目。 花雨楼灯火通明，时不时传来女子的轻笑声，琴声悠悠，柔情似水，夹杂着男子的嬉闹声，令人浮想联翩。 花雨楼内娇娘笑……虞欢脑子里忽然闪过这句，恍然大悟，花雨楼就是青楼，其实浅显易懂。 虞欢瞅了眼柳言卿，身旁的男子面色从容，温润清隽，她眨了眨眼问，“柳公子去过吗？” “去哪？”柳言卿说完迟疑了会儿，看了眼花雨楼又问，“郡主问的可是花雨楼?” 虞欢点头，这问题是可能有些冒昧，可柳言卿一举一动散发着贵公子气息的人，还真让她好奇了，他去过吗？ “去过。”柳言卿直白地说，“不过只有两次。” 没等虞欢接着问，他紧接着主动开口了。 “第一次是好奇，第二次是陪三皇子去的。” 熟悉的人名一出，虞欢挑了下眉，心里啧啧称奇，若是二皇子她能理解，可三皇子…… 她脑子将对方冷淡别扭的臭脸，和巧笑嫣然的姑娘一匹配，瞬间幻灭了。 嗯，不敢想，不敢想。 虞欢复杂的神情让柳言卿产生了误会，抿唇道，“郡主不信吗？” “没有不信，只是稍稍有点惊讶。” “……郡主惊讶什么？” “就是感觉三皇子看上去不像是去花楼的人。” “郡主的意思是，言卿很像吗？” 他语气平平，听上去有一点失落和委屈。 柳言卿承认他的话存有故意的成分，可他虽然去过，但洁身自好，只是单纯满足下好奇心。 而且他没骗人，第二次的确是三皇子和他一起去的，而且是三皇子主动提议，硬“求”他去的。 他第一次去，是自己一个人偷偷去的，没有点姑娘没有喝花酒，只是吃了几个小菜，当做一般酒楼了听曲儿了。 三皇子拉他去那次，三皇子说他也是第一次。 三皇子第一次去点姑娘了，一点还点了两个，虽然只是单纯看表演。 他第二次也没有点，他不爱看这些，小曲小调软绵绵的，一点力度没有，听着没意思。 他和三皇子可不一样。 柳言卿心里是这么想的，面上也一五一十和虞欢交代清楚了，他的声音磁性清润，不急不缓却格外认真。 柳言卿强调了两次，他只是单纯去花楼，只是吃了饭，还掺杂了小心思……重点指明了三皇子点姑娘的事。 “没有。” 虞欢听笑了，故意逗他，“不过，只是单纯的吃饭，柳公子觉得可惜了吗？” 柳言卿一下激动了，“当然没有！” “寻欢作乐固然是人之常情，但言卿对此并无多大兴致。” “那柳公子喜欢什么呢？” “我喜欢看书赏景喝茶……” 怕她认定他是个枯燥无趣的人，柳言卿伸手轻轻摸了摸她怀里的猫，看着她说，“我也和郡主一样，喜欢看有趣的话本，喜欢养猫。” 昏暗的夜色下，柳言卿脸颊发烫，睫毛轻颤，甚至不太敢看她。 众人眼中的柳言卿一直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象征，他敢作敢当，从不畏惧外人的目光，纵使有了心仪的女子也从不遮遮掩掩。 这也是柳絮第一时间得知的原因。 只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皇帝中途为佳宁郡主和三皇子殿下赐婚，他的一厢情意终是付诸东流。 只是赐婚，还未成婚。 柳言卿一直存有侥幸的念头，反正三皇子殿下对佳宁郡主无意，他不愿放弃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他的心意，柳言卿害怕虞欢知道，又希望她知道。 担心她因此受到困扰，又期待她能给他一点回应。 春心萌动又被迫戛然而止，柳言卿心里难受又委屈。 脑袋里一个白色小人说 : 默默喜欢她就好，让她困扰了怎么办? 另一个黑色小人又说 : 他都这么难受了，她困扰一下下也算在意他，有什么不好的! 两个小人争执不下，柳言卿简直要烦死了。此时此刻，柳言卿迟迟没听见少女的回应，他又胡思乱想起来，他的话是不是太过直白了，她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了？ 这样想着，柳言卿佯装自然看她，唇角下压，笑容淡了几分。 她!根!本!没!在!看!他—— 漂亮的郡主专注看着花雨楼，看似认真，其实走了有一会儿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反正他纠结半天，她没在听就对了 这一秒，黑色小人冒着黑气，举起黑色叉子一把拍飞白色小人，取得阶段性胜利。 柳言卿恨恨地想，果然还是让她陪他一起困扰最好了！否则她心里根本不会多在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