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温染颜枕在碧玉枕上,越发的懒怠。 她睫羽半垂,懒洋洋道:“怎么三天两头就有宫宴,赫连枭他就办不腻吗?今儿个又是什么大日子啊?” 凤栖梧把玩着她垂落在枕上的发丝,悠着声道:“倒也不是什么大日子,就是赫连枭指名道姓让凤烛月参宴,你说这其中是不是藏着不少热闹可看?” 温染颜一听便来了几分兴致,微微支起身子,笑语嫣然:“可是楚侯爷,在赫连枭面前提了那位贵妃几句?” 今日,这宫宴来得突然,还指名道姓宴请,又不顾及其受伤的身子,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场鸿门宴呐。 见她一猜就中,凤栖梧双眸微深,笑得越发蛊惑人心:“夫人聪明,楚侯爷确实在赫连枭面前提点了几句。” “他如此偏爱贵妃,竟是信了?”温染颜心觉有趣,眸中光芒湛亮,如春如水。 凤栖梧缠着她的发丝,眸光一凝,嗤声笑道:“赫连枭是傻,但不蠢,在他眼中美人不过是点缀之物,自是比不得江山重要,再结合凤烛月往日行径,他终归还是生出了几分戒心来,而他本就是多疑多思的性子。” 斜阳映满屋,夺目浓影晕开在凤栖梧侧脸上,就像镀了一层极盛的辉光,衬得他的容色愈发昳丽妖冶,艳若春华。 只是,眸内不禁流转的精光之色,显得他越发幽漫恶劣。 温染颜恍若只听到了前半句,望着他如画的眉眼,便问:“若你有朝一日登上帝位,那美人在你眼中可也是点缀之物?” 凤栖梧不知她由此一问是何意,眸光微灼地盯着她,压着声音道:“那就得看对象是谁,若是心悦之人,便是把江山拱手奉上也并无不可。” 他的嗓音极哑醇厚,又暗含着缱绻之色,就如水般在她耳侧流淌而过。 温染颜与他四目相对,只觉他双眸幽暗深邃,可细看时又好似有不知名的晕光在闪烁,起起伏伏,愈渐汹涌,笼着几分叫人猜不透的波澜情绪。 她眸光微烁,勾着唇,笑吟吟道:“这番话,极像是男人在给女人画大饼,这个饼究竟能否实现,尚不可知,可若是真当真了,只怕到头来又是绵延的失望。” 江山的分量能让人癫狂,为了登上这帝位,杀兄弑父无所不用其极,便是永生背负上骂名,踩着满地的骨血都要一步登顶,又岂会随随便便,拱手奉上呢? 这番如雾如云,不切实际的话听听就好,根本不必真情实意地放在心上。 “你以为,我是在空口胡说?” 凤栖梧顺着她的发丝往上,转而覆在她脸上摩挲,一举一动皆是轻柔。 可他的目光却如同滴墨般深暗,如同陷在浓稠夜里的孤影,沁着料峭的寒。 温染颜蹭了蹭他的掌心,眸内媚光流溢,道:“只是胡乱猜测一句罢了,我可没有明说吧。” 凤栖梧眸光发紧:“也跟明说没什么两样了。” 温染颜只笑不语,在凤栖梧还未有所动作之前,便翩然从榻上离开,转头往内屋而去。 内屋水晶帘流溢曳动,她步履款款,婀娜摇曳。 凤栖梧望着她的背影,灼色眸光像是要把她盯出个洞来:“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她侧眸相看,媚态生姿:“你不是说晚些时候有宫宴吗?既是宫宴自然要穿得漂亮些,我这不是去挑拣衣衫了嘛。” 凤栖梧听在耳里,忽而起身,撩开水晶帘往内屋走去。 内屋的白瓷壶中斜插着一枝白玉兰,开得极盛的花朵片片如雪,枝叶俏绿烂漫,如同素雪珠翠,细嫩欲滴。 暖风簌簌而过,玉兰花香幽幽宜人,凝着些许雅静。 温染颜木柜里衣衫繁多,她随意挑拣了一件华丽的,便搁在了床头。 凤栖梧走近,从身后揽住她的细腰,附着在她耳侧道:“你以前从外买回来衣衫,便会在我面前一一试过,让我给你拿主意,今日怎么不叫我帮看你了?” 温染颜余光一斜,笑意生春道:“那太慢了,实在费功夫的很,今儿个我自己挑了就行,自己的眼光总是能信。” 凤栖梧埋在她颈侧,幽声:“不是费功夫,而是得到了,便不用再费心思了,是吧?” 温染颜顺势收回余光,笑得越发媚色烂漫,半晌才吱声:“怎么总喜欢胡思乱想呢?这般患得患失,便不像曾经恣意的你了。” 凤栖梧听得心情缭乱,不觉俯下身,就着她的耳珠狠狠捻咬。 如同发泄一般,凶烈又暗含着贪婪,满是掠夺般的索取意味,也藏着些许惩罚之意。 温染颜软在他怀中,眼梢上挑染媚,整个人如搅乱的一池春水,一嗔一笑,皆带着万般迷醉的风情,是缠人的毒。 屋中,白玉花香越发沁人心脾,朦胧生醉。 夜色静了下来。 晚风徐徐,月影如霜,莹白淡影在琼楼殿宇中游走,重重叠影交错,像碎冰破开的湛亮光色,璀璨朦胧又映着不俗的辉煌。 两人相携着穿梭在皇宫中,走过宫门,穿过抄手游廊,转而便来到了纸醉金迷的殿中。 宫宴之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丝竹之音响起,殿中央有舞姬翩然起舞,身段柔曼,香粉扑鼻,直看得人如痴如醉,目眩神迷。 温染颜与凤栖梧坐在相较幽静之处。 她今日仍着红裙,绣花腰带上嵌着琳琅金饰系得她腰若扶柳,发髻上的流苏熠熠生辉,侧首时,却纹丝不动,端的是仪态万千,风华端方。 她见凤烛月所坐的位子空了,不免嬉笑着轻声道:“凤烛月人呢?这就离席,按耐不住了?” 凤栖梧慵懒斜靠,听后,漫不经心斜睨了一眼:“到底是沉不住气,赫连枭还在上首瞧着呢。” 话落,他朝上首处递去一眼,便见赫连枭附着在德盛公公耳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须臾,德盛公公便悄然离席,宴中热闹,他的离席也并未惹人注意。 月上中天,夜色如纱,偶有夏蝉鸣叫,将这夜衬得越发幽暗孤寂。 殿中是热闹,可御花园的假山后却是一派月冷凄清。 月色流淌,假山后人影绰绰。 贵妃看着浸润在月色中的如玉男子,不觉盈盈抬眸,细声细语道:“王爷,陛下近日好像有所警觉了,我亦是举步艰难,该如何应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