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清晨,鹿青棠按照提前计划好的,独自走出了小别墅。 她走出黑色的铁门,正准备拿出手机打车,一抬头,却见鹿修远等在门外。 看到鹿青棠,鹿修远抬手打开了后车座的门,温声道,“我送你过去。” 鹿青棠黑亮的大眼盯着对方看了几秒钟,嘴角微微勾起,也没拒绝,径自上了后座。 几分钟后,鹿闻笙从别墅内走了出来。 一辆黑色的跑车停在她面前,秦管家走了下来,恭敬地问,“鹿小姐,请。” 鹿闻笙神色淡漠地抿了下红唇,朝秦管家道谢后,抬步上了后座。 —— 军用级别的黑色装甲车内。 鹿修远透过后视镜,看着安静地坐在后座上的女孩。 她雪白的双手捧着下巴,嘴角微微翘着,可爱美丽的面容上,透着几分天真的残忍感。 很容易就能让人区分出—— 这是鹿呦呦! 而不是那个柔弱无害的鹿闻笙! 鹿修远漆黑的凤眼沉了几分,淡声道,“那位马教授身边有专业护卫队,都是被允许拥有配枪的存在……” 鹿青棠嗔黑的杏眼悠然转寒,笑容冰冷,“怎么,你怕我杀了他?” 鹿修远修长的手指敲了下方向盘上,“我怕他们伤了你。” 鹿青棠眼神慢慢变冷,语气嘲讽,“这是施舍给笙笙的补偿?” 鹿修远微敛了下眉,想说什么,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少顷,轻声道,“……鹿尔雅会偿命!” 鹿青棠眸光冰冷,嘴角笑意未达眼底,“那鹿夫人跟鹿先生呢?” 鹿修远没说话。 鹿青棠嘟着红唇,玩味地看着鹿修远,“你不喜欢笙笙,更不会为了笙笙,对鹿夫人跟鹿先生做什么……” “所以,你凭什么觉得,笙笙会听你的?” “凭你现在,给予笙笙的一点儿微末关心与帮助吗?” 鹿修远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窗外风景呼啸着,一闪而逝。 过了很久,鹿修远再度开口,语气极淡,“两年前,京城研究院开启了一场很重要的研究机密。” “是一类关乎人类生存计划的研究,如果成功,能救很多人。” 鹿青棠眼中一刹那闪过某种惊心动魄的光芒。 鹿修远平静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车厢内,“那项研究保密度极高,所有参与研究的人员自动签署了保密协议,在计划未曾成功前,不得外出,不得与外界联系……” 鹿青棠笑容明媚,眼底却悄然闪过丝戾气。 就是这项研究计划将她害成了这个样子…… 如果不是怕露出端倪,鹿青棠现在就想冲上去,将作为罪魁祸首之一的鹿修远,狠狠爆锤一顿。 如果不是他们,搞出了这项研究,却又没有保护好研究成果,她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不止无家可归,还丢失了自己的身份,甚至都没办法,用自己的名字活在阳光下…… 鹿修远察觉到身后的女孩,骤然爆发出来的不善气息,眉眼微沉。 他抬起头,就见鹿青棠脊背紧绷,十根手指紧紧地缠在一起,漆黑的杏眼盯着他,里面透着浓郁残忍的寒冰。 对上他的眼神,鹿青棠阴冷一笑,“那项研究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你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要了?!” 鹿修远对上她戾气攻心的眼睛,沉默很久,出声道,“是,很重要。” 从鹿修远选择了这条路开始,他就知道,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鹿青棠眼底渗出一缕危险的冰凉气息。 鹿修远垂下眼睛,眉眼透出一抹晦暗,“我没有不喜欢她。” 也没有不喜欢你。 他只是—— 没有办法而已。 等他接到谈舟的消息时,鹿闻笙已经患上了抑郁症跟双向情感障碍。 鹿呦呦也已经出现了。 鹿青棠冷笑一声,尖锐又讽刺地道,“没有不喜欢,但也没有很喜欢,是吗?” “毕竟,你跟你的父亲母亲,还有鹿尔雅,可是有着长达十八年的父子、母子,兄妹之情,这么深厚的感情,哪里是笙笙一个外人能比的?” “如果鹿尔雅不是个间谍的话,你甚至可能跟你的母亲一样,根本不可能下定决心,去除掉她……” “一家子虚伪恶毒的玩意儿!” 鹿修远修长的手指,摩擦了下方向盘,微垂的眼睫下闪过丝晦涩。 鹿青棠说得没错。 他对鹿闻笙,有亏欠,有愧疚,有不忍,有怜惜。 但要说兄妹情深—— 两个从小到大,都彼此未曾见过面的陌生人,哪里来的兄妹情深可言? 这是冰冷又无可奈何的现实。 鹿青棠看出了鹿修远的意思,唇角挑起一丝不屑又傲慢的笑意,“无所谓。” “你不喜欢笙笙,笙笙同样不喜欢你。” “她平等地讨厌你们鹿家的每一个人!” 鹿青棠雪白的小脸上,绽放出一抹充满了攻击性的笑容,“等笙笙站在比你更高的位置上时,看你还怎么保鹿夫人跟鹿先生!” 刺啦一声,车子停在了一栋围满了人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鹿青棠冷冷地哼了一声,径自推开车门下了车。 身后,鹿修远看着鹿青棠充满了戾气的背影,眉头缓缓地拧了起来。 这般黑白分明、极端天真,眼底揉不得一丝沙子的性子……将来怕是要吃亏! —— 鹿青棠戴着口罩跟帽子,朝着地图显示的大门口走去。 而就在她即将走进大门的时候,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从几辆黑色的车上走了下来。 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人,老人被几个年轻人搀扶着,拄着拐杖,同样朝着大门口走去。 恰好与鹿青棠在门外狭路相逢了。 眼看着鹿青棠自顾自地走在前方,竟然连路都不知道让,搀扶着老人的年轻女人,眼中闪过一抹不悦,拧着眉训斥道,“前面那位小姐,麻烦让让,马教授要进去!” 鹿青棠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气,听到这个声音,怔了下,微微眯起眼睛,转身看了过来。 年轻女人见她都发话了,鹿青棠竟然还是不动,不止不动,竟然还堵在了那里,霎时间沉了脸,“保安呢?怎么办的事?” “不是早就吩咐过清场了吗?”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还不将她带下去?” “万一惊扰了马教授,你们负责得起吗?!” 旁边正在维持秩序的保安,闻言立即赶了过来,看到戴着口罩跟帽子的鹿青棠,上前道,“这位小姐,这里今日禁止任何人进入,请你离开……” 鹿青棠盯着那位慈眉善目地站在原地,静等着保安将“无关人员”强制请离,给他让道的姓马的教授看了几秒钟,突然缓缓地,笑了。 她轻笑一声,声音仿佛冰冷的刀刃,淬了寒冬大夜里的雪,“我若是不让,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