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年龄的老人瞌睡少，天蒙蒙亮老爷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孙子做早饭。 许诺洗漱过后，到了厨房。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还早呢。” 老爷子看到许诺露出微笑。 “爷，做啥好吃的？”他其实知道爷爷做了他喜欢吃的红薯粥，就是喜欢这么问。 “你喜欢的红薯粥和烙饼。”老爷子做了一辈子饭菜，熟能生巧，喜欢很怀念。 许诺坐下来帮着烧火，厨房还是柴火土灶，以前他给爷爷买过电磁炉，他用不习惯。 看着爷爷满头的白发和驼背，许诺有些心酸。 打定主意，回唐城就把爷爷带上，和他一起住。 他可不会像村里其他年轻人那样，城里买房之后不愿意要父母一起住。 爷孙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许诺知道爷爷为了自己付出了多少。 也该是让他享享清福的时候了。 往灶台一边放着柴火，许诺一边说道：“爷，等过完年就把牛马都卖掉吧，咱爷俩一起去唐城。” 昨晚已经给爷爷说过他在唐城买了房子的事。 但昨晚上老爷子没吭声。 现在许诺又提起来这事儿。 “熟了，来过来吃早饭。” 老爷子熟练将粥和饼盛出来，转身从泡菜坛子打出来一小碟泡茶，解下围裙坐下来，爷孙俩吃饭，并没有回答许诺去不去唐城的问题。 许诺也没着急，他知道突然让爷爷离开，他肯定不适应。 但让许诺将爷爷留在老家一个人，他也不放心。 吃完饭后，老爷子才说道：“只要你过的好，爷爷就满足了，我这一辈子都在和大山打交道，这里有你奶奶、你爸妈、你太爷爷太奶奶他们，爷爷要留下来陪他们，去了城里爷爷也不习惯……” “爷，我……”许诺急了，要说什么，却被爷爷打断道：“这事儿听爷爷的，你要是想爷爷了，可以随时回来，爷爷要守着这家。” 语气很坚决。 许诺张张嘴，想劝劝爷爷，但不知道怎么说了。 其实他知道，爷爷的确喜欢了山里的生活，去了城市未必能适应，而且在爷爷心里，去世的奶奶和爸妈的衣冠冢都在这里，就是一份心里的牵挂和慰藉，他不想离开也有他自己的坚持。 终究许诺没有再多说，想着以后慢慢劝说他吧！ 反正将爷爷一个人留在老家，他是心里不会安心的。 八十多岁的人了，要是再年轻点，还行，爷爷这个岁数，哪怕是身体硬朗他也放心不下。 “行了，时间还早，你去补个觉吧，爷爷上后山去看看牛马。” 老爷子拿上砍柴刀，点上了自己的老汉烟就要走。 许诺知道，爷爷伺候土地、牛马一辈子，都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后山有七亩山地，有一半已经荒废，被爷爷种上了苜蓿，也在那里修建了牧棚，牛和马都在后山那里。 这些年老爷子供许诺上学，靠的就是养牛养马赚钱，黄牛和当地的土马，每年都往出去卖几头，算是经济来源。 土地农作物有三亩水田，种植水稻和油菜，自己吃一部分卖一部分。 经济价值很小，但爷爷还坚持种，山上的山地一般种了牧草，一半前些年政府牵头搞经济，种上了茶树，也算是一部分不小的收入。 但就算是如此，村里年轻人都不愿意种地，留下的老人还在坚持伺候徒弟的，很少很少。 大多数都荒废了。 哪怕是水稻田，大多都荒废了。 爷爷这一辈老人都常常惋惜，可惜了上好的水田。 “爷，我和你一起去。”许诺已经习惯了早起，而且自从修炼之后，他每天的精神力都无比充沛，补觉也睡不着。 小时候最喜欢跟在爷爷身后去放牧。 “那行，你换个衣服鞋子。” 老爷子看了一眼许诺身上的新衣服新鞋子嘱咐。 许诺进屋换了一套旧衣服，跟着爷爷进山。 “爷，咱家现在有几头牛几匹马？”许诺边走边问。 “四头黄牛，两头大的，一头半大，一头上个月刚出生的小牛仔，马就剩那一匹老黑马了，和爷爷一样老了驼不动东西，爷爷就当老伙计养着它，做个伴儿，还有一些鸡鸭，今天正好都捉下来，做成腊肉过年给你吃了补补身体。”老爷子不紧不慢说道。 许诺知道爷爷口中老黑马，是他上初中的那一年爷爷从集市上买来的小马驹，现在一晃都十多年了，很温顺的一匹马，早年间可没少帮爷爷干活。 对家里是有功劳的。 要是一般人家，老马早就卖掉了，但爷爷养出了感情，舍不得卖，正如他所说，当成老伙计养着给他做个伴。 至于黄牛，倒是每年都在更新…… 这是许诺读书的经济主要支柱。 最多的时候，繁衍到过十五头的数量。 现在剩下四头，许诺想想倒也好，太多了爷爷也顾不过来。 反正在他心里，想着都将这些牛全都卖掉算了，爷爷年纪太大了，经不起折腾。 “爷，这个时间把牛都卖掉吧，我现在能挣钱了，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你身体好。”许诺说道。 老爷子砸吧一口老汉烟，这次却点头道：“行，等年后吧，爷爷找人卖掉，爷爷终究是老了，伺候不动它们，反而吃不饱。但老黑马不卖，它对咱爷俩都有功劳，爷爷要养着它。” “行，这事儿听爷爷的，我也舍不得老黑。”许诺松了口气，就怕爷爷舍不得卖掉老黄牛，到头来累的还是他的身子骨。 山上的地，其实也不远，离家里就一公里，老远就能看到牧棚。 爷爷选择这里做牧棚，有两个原因。 一来是自家的荒地，二来是地头边有一条小溪，水源的问题都解决了。 好几亩地都用铁网围了起来，场地够大，倒也不怕什么野生动物威胁到牧棚。 距离真正的深山还远，每天都去巡视，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 打造牧棚爷爷可是每年都在加固维护，几十年下来，这里已经成了七亩地的巨大场地。 上半截是牧区，下半截是茶园。 还有居住的地方。 修建了三间红砖房子，是可以住人的。也是储存晾晒茶叶的仓库。 这一片山地四周，其实有很多这种规模的茶园，都是各家早年修建的。 除了茶园还有果园。 只不过大多数因为没有劳动力和上好的经济价值，逐渐荒废了。 很可惜。 许诺和爷爷到的时候，牧棚已经照射上了太阳。 老黑马发出了嘟嘟声。 爷孙俩开始忙碌了起来，还有鸡鹅要喂养。 许诺将牛马放出来，让他们自由活动。 老黑马的确老了，还认得他，扬起嘴巴在他身上蹭。 小时候许诺经常骑，很熟悉。 马是最有灵性的，能认得自己，让许诺很高兴。 看着老黑马，许诺突然就想到了橘子。 昨天回来之后，就将橘子放院子里没关了。 现在才想起来，橘子似乎昨晚一晚上没见到踪迹，也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撒野了。 想着回去要找找。 和爷爷抓了两只鸡两只鹅，就回家了。 下山杀鸡宰鹅。 家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养猪，爷爷顾不上。 下午准备去镇上买点猪肉做腊肉，这是每年的传统，尽管去年腊肉还剩了几挂。 爷孙俩忙活的时候，李国海来了。 “许叔、小诺。” 李国海还没进院子就喊。 “小海啊！” 老爷子洗完手拿出许诺给他的烟，给李国海一支烟。 “李叔进屋坐。”许诺出来打招呼。 李国海道：“不坐了，我来是喊你们过去吃饭的，今天正好有个做民宿的老板来，家里做了饭菜，你们爷俩一起，小诺你见识广，也听听，给点意见。” “民宿？李叔是有人要投资村里吗？”许诺问道。 李国海点头道：“对，一个省城的文旅公司代表，考察了好几次了，咱们青山村有山有水，风景也好，加上村里的老房子居多，他们想做成旅游民宿。” 老爷子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 许诺道：“行，李叔你先去忙，我和爷爷收拾完就来。” “好。” 李国海也是特意来邀请，许诺和爷爷自然不能不给面子。 等李国海走后，许诺问爷爷道：“爷，村子改造民宿的事你知道吗？” 老爷子砸吧着焊烟道：“都来过好几次了，说是要将全村的房子租下来，重新规划，有些要翻新，有些是要完全推倒重建。” “有没有说利益是问题？村里还剩下的人怎么安排的？”许诺问道。 老爷子道：“听说要将剩下的人都迁走。” “迁走？去哪儿？”许诺皱眉。 爷爷抽着烟道：“隔壁小金村那里不是有新农村吗，迁去那边，每家都给一套房子，按人头补助八百元，但是所有的地和房子就跟农户没关系了。” “村里人的意见呢？”许诺问道。 “早进城的那些人，家里房子没有人住，有些都坍塌了，土地也荒废了，他们自然乐意，反正不回来了，有些则是因为补助太低不愿意，有些和爷爷我一样，住了一辈子的地方，不行移动。”老爷子道。 许诺道：“爷，你不同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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