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骨儿又岂能不知他心中的恨,无奈地叹了一声,道:“那难道就这样等着,让灵婴教继续打着偃月谷的旗号为所欲为?” 君天瑶却丝毫不担心,露出一个讥讽的笑。“这种沽名钓誉的事情,自然有人乐得做。此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己来处理。” 花骨儿听他的语气,怕他与千鹤山庄又纠缠到一起,心中有些隐隐的担忧,但却也不敢阻挠,更怕他起疑,只能心中默默乞祈祷不会重蹈覆辙。 滚滚云海,随风散聚。 莫殷独自坐在见山楼高处,看着脚下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千鹤山庄,内心充满了孤寂。 虽身在高处,却孤形吊影。 他想起那次的坦白,也是他第一次向人表露心迹,可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笑了笑,一杯烈酒下肚。 穿肠的灼热感,让他觉得,世间还有一丝温暖。 “戏白云,听风鸣,倘能长此以往,也不负此生。” 同样的话,如今再说,却不能再抱有任何希冀。 耳边风声呼啸,又添了几分寂寥。 “没想到,莫庄主也会有想要逃避世事的想法。” 那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莫殷却自嘲地笑了。 “真是疯了,竟然出现了幻觉。”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给自己斟了杯酒。 可谁知,这酒还没送到嘴边,便被人夺了去。 一个身着玄衣的人赫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那人还戴着一副玄铁面具。 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副面具,象征着偃月谷最尊崇的身份——偃月谷谷主。 此时,面具下,那双清冽的桃花眼正紧紧盯着他,似乎还含了几分笑意。 摄心勾魄。 恍然间,难辨今夕何夕。 是幻觉,是梦,还是…… 他忍不住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摸眼前人。 玄儿 “莫庄主这是何意?” 带着愠怒的声音突然远离,那杯酒也被重新放回了桌子上。 酒水撒了出来。 莫殷呆呆地看着洒出来的酒水,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君天瑶觉得有些奇怪,他如此明目张胆出现在见山楼中,却没有引起这位庄主的警觉,相反,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这位庄主依然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 这显然,是没有把偃月谷放在眼里。 “江湖上都道,莫庄主以德为人、谦逊有礼,今日一见,不过浪得虚名罢了。” 那声音中的愠怒更甚了,莫殷这才回了神。 他敛了眸中汹涌澎湃的情绪,万语千言到了嘴边,却只汇成一句:“君谷主。” 君天瑶不等他招呼,自己在对面坐下,并拿起一个空杯子为自己斟了杯酒。“莫庄主为何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莫殷浅浅笑了,满目柔情却不敢直视近在咫尺的人。 “在等你。” 短短三个字,诉尽了相思之苦。 可他知道,眼前人不仅不懂,且会多心。 正如莫殷所料,君天瑶瞬间警觉起来。他心想,难道莫殷提前知道了自己的行踪而有意在此等候? 他故作镇定,哈哈大笑道:“莫庄主怎知道我会来?” 莫殷又哪里能知道?不过,是日复一日无望地等待罢了,他等了太久了,久到心早已麻木,直到这个人毫无征兆再次出现在眼前,扰乱了他好不容易才归于沉寂的内心。 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莫殷不答反问。“君谷主先是扰乱武林大会,如今,又来我千鹤山庄,所欲何为?” 君天瑶对于他能查到自己便是扰乱武林大会的人这一点,还是有些许的惊讶。 毕竟,当时此事他亲力亲为,花骨儿与若鹰也不可能泄露机密。 不过,他转念又想,莫殷毕竟是千鹤山庄的庄主,以千鹤山庄的势力,他能查到此事,也在情理之中。 他挑了挑眉。“莫庄主此话何意?” 莫殷这才看向君天瑶,眼中已无太多情绪。“君谷主当真不知?” 君天瑶没有答话,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莫殷,似乎,这个问题不是问他的一般。 他的反应,有些出乎莫殷意料。 事实上,历时两个月,如意坊也没有查到假扮方荀一行的三人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发现尸体前一个时辰,有人看到,方荀三个人离开了清风崖,策马往南而去。 他们从北往南调查了一路,直至到了偃月谷外的小镇,再也没有人见过三人的踪迹。 所以,莫殷猜测,那三个人一定是偃月谷的人,至于方荀到底是不是君天瑶,他也不敢确定。 他刚才那番话,也不过是想诈一诈君天瑶,但显而易见,君天瑶并没有上当。 见君天瑶没有说话的打算,他又接着道:“君谷主来此,不会就是为了讨一杯酒喝吧?” 君天瑶哼笑一声,道:“莫庄主可真会说笑,我不远万里前来,又岂会为了讨一杯酒?” 莫殷强忍笑意,给自己满上了酒。“这么说,是在下无礼了,在下自罚一杯。”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合着满腔的喜悦,吞入腹中。 君天瑶觉得,这个庄主,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两人丝毫不熟,甚至,武林大会上,他还污蔑过千鹤山庄,说是有仇也不为过。 可这个庄主自从他出现到现在,脸上便一直挂着浅浅的笑,甚至,还喝了他动过的酒,丝毫警惕心都没有,整个人都很放松。 面对一个擅闯千鹤山庄腹地且极其危险的人物,这不该是一个上位者该有的态度。 除非,他认定了来人不会带来任何危险性。 这显然,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君天瑶哪能容忍被如此轻视?自然是要对方不那么好过的。 他把玩着酒杯,里面的酒水洒到了桌子上,他也不在意,漫不经心地说道:“莫庄主难道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莫殷怔了怔,随即有些震惊地看向那杯酒。 他此时才想起,君天瑶碰过这个杯子,且当时里面的酒洒了一半。 难道,他下了毒?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开始觉得心脏有些许的绞痛。 真是太不应该了,不该感情用事。 他完全忘了君天瑶的危险性,完全忘了君天瑶已不再是那个被折断双翼困于莫府的金丝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