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顺着楼梯下楼，就看到禹航抱着一个大木匣子从外面进来，神情肃穆。</p>
瞎狗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里的木匣子，两腿一软，扶着栏杆，缓缓瘫倒在地上，嘴里嗫嚅着问：“是兵哥回来了么？聂道兵，你真的回来了么？”</p>
禹航疑惑地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p>
瞎狗子不回他的话，支撑着站起来，磨磨蹭蹭地走过去，伸出双手接过木头匣子，呆愣愣地往楼上走，嘴里还嘟囔着：“真的是兵哥回来了！”</p>
夏雨华抱着账本走过来，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瞎狗子根本不为所动，依旧木木地上楼梯。</p>
回头问禹航：“咋了？狗子魔怔了？”</p>
禹航根本不回他的话，也呆愣愣地跟着狗子上楼。夏雨华摸着脑袋疑惑：“完了，两人都魔怔了。”</p>
办公室内，瞎狗子跪在地上，打开木头匣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个红布包裹，打开来，红布里包裹的是一块块人骨，被烧得焦黑。</p>
他把骨头小心翼翼地摆在地毯上，仔细拼凑出一副人的骨架，果然，除了两个手臂，其他所有的骨头都是完整的，甚至脚趾骨都不少。</p>
做完这些，瞎狗子脑袋顶在地板上痛苦哀嚎起来，任谁劝说都不行。</p>
郑老六等人也闻讯赶来，看到跪在地上痛哭不止的瞎狗子，一向嘴贱的他来了一句：“哭哪个干爹呢？是不是康蛮子死了？那我也哭两声呗！”</p>
结果，脑袋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头，当时就起了个大疙瘩，是他二师兄徐传信给揍的。</p>
过了好一会，瞎狗子的眼泪差不多流干了，缓缓起身坐在地板上，缓缓地问禹航：“说吧，咋回事？”</p>
禹航第给他一个信封，咬了咬牙，回答说：“没错，是徐州籍少校营长聂道兵的遗骨。去年阳历年，阵亡在昆仑关战场了，他的战友，也是同乡，费尽周折，委托军统将骸骨送回老家，辗转一年，这才送到这里。”</p>
瞎狗子打开信封，里面是几张信纸和几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正是聂道兵，第一张是站在一座浮桥旁边，意气风发，身边的石碑上写着：利国驿。这是在徐州战场拍的。</p>
第二张照片是在武汉城门下拍的，这时候的聂道兵已经缺了左臂，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一脸凶相，特别是那眉毛，跟扫帚一样往上撅着。</p>
第三张照片是在长沙城拍的，身后的长沙城一片焦黑，已经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p>
第四张是聂道兵穿着军装在照相馆里抱着孩子和家人拍的全家福。</p>
看了一眼信纸上写的字，字迹工整，下笔沉稳有力，只是好多字他不认识，伸手交给夏雨华：“帮我念一念吧！”</p>
夏雨华清了下喉咙，当着众人的面念了起来，这是一份悼词，信中写道：</p>
呜呼哀哉！</p>
兄聂氏道兵之殉国仙逝，弟率众泣血跪拜。</p>
兄以残躯高举冲锋大旗，身缚手榴弹，为全营之前锋，纵前方弹雨横飞，刀光剑影，终破敌寇于昆仑关，洗雪我军连败之耻辱，扬我中华之国威，为全军之表率，为民族之骄傲，为华夏之脊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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