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终究还是把苍发老者放走了。 只是，那一剑，也损耗了其数千年的修为，让苍发老者元气大伤。 不过苍发老者虽对李源感到愤怒，但却并不怨恨李源。 李源与他之间，并无任何仇怨。 是他在漫天飞的传闻中，对李源起了厌恶。 主动下凡，结下了恶的因果。 老者已经明白，自己被人当做了试探李源的一杆枪。 试试李源，是否可欺。 不过，显然结果并不会令那些人安心。 因为李源手中那把凶剑，依旧拥有斩仙的能力！ 而且李源显然性子比较直，不玩虚与委蛇，一言不合，说砍就砍！ 苍发老者回天上后，将直言不讳地告诉自己的好友：他能活着回来，是因为李源手下留情。 免得再有同道好友掂量不清，被鼓动下凡，自寻死路。 等将李源的话带给群仙，苍发老者决定回自己的洞府潜修，避过某些事情，千年内不再出世。 他已然察觉出，这三界，暗流涌动。 凑热闹、瞎掺和，怕是只能被愚弄于他人的谋算之中。 离开前，苍发老者脸色涨红，留下了一块晶莹剔透的仙灵玉。 “此事，是老夫自讨苦吃。” “之前气息震动，伤了那凡人皇帝，还请安山山神恕罪。” 苍发老者神色很差，丢下一句话，转头腾云离开。 形势比人强，不管李源是善是恶，总归是手下留情，他自然要有些表示。 李源则坦然收下那块十分珍贵的仙灵玉。 “算你还懂点事。” 他轻哼一声，施展法术修复有些破损的行宫。 等到行宫修复，李源才把安月皇帝等人请了回来。 “倒是让你们受委屈了。” 李源目光有些歉疚，施展仙力帮安月皇帝滋补虚弱的身体。 还好，也没伤及根基，只是气息紊乱之伤。 安月皇帝轻轻摇头： “这都是小事。” “最重要的，是我们不知你在外头处境如何。即使这老者刁难，也不好翻脸。” 安月皇帝并不惧仙神的欺压，若是逼急了，敢凝起全国气运对抗！ 但，安月皇帝不知道李源在外面的情况，不知李源是否吃亏，己方又是否理亏。 面对天上来仙，只能先好好招待着。 “我在外头，确实搞了点小动静。” 李源挠挠头，与安月皇帝品茶长谈。 安月皇帝畅然一笑：“山神大人心虚的时候，就爱挠头。” “看来啊，动静不小。” 李源一怔，也是哈哈大笑。 此事算是有些虎头蛇尾的过去了。 李源相信，等苍发老者回去，会有更多的仙神选择默默观望，而不是牵涉其中，下凡捣乱。 这就是李源的目的。 有时候，打成重伤，比直接斩杀更有威慑性。 因为李源已经发话，谁再敢来骚扰，绝对会不顾一切地出手。 后来者听闻苍发老者的惨样，牵扯此事时，不免会忌惮。 担心自己若是参与了，会不会激怒李源，成为剑下第二个斩杀的仙神。 对于此次下凡的苍发老者，若是不管不顾，一剑斩了。 短时间内连斩两仙。 反而担心触动那些仙神的底线，逼急一群人。 也会令天上态度中立的群仙认为，李源是个嗜杀之仙。 那样的局面，反而不好。 毕竟李源本身的实力，还是较为弱小。 与安月皇帝长谈一阵，望着对方头上渐多的华发，李源也是有些感触。 “季煜，你一心操国，愁恼过多。才五十来岁，就满头白发了。” 安月皇帝闻言，轻轻抚了抚两鬓的华发。 他的身躯却依然挺拔，满是精力。 可眼角额间，不知不觉的，已经攀上了皱纹。 “世上无不老之人，一步一言，皆有岁月见证。” 安月皇帝很是从容。 李源望着他的隐隐老态，微微叹息： “初次见你时，你仍是黄金鼎盛时期。”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真快啊” 安月皇帝轻笑： “岁月虽逝，但安月已盛。” “辛劳半生，也算心安。” 两人就像正常的凡俗好友一般，饮茶坐谈，好不畅快。 “不若你随我修行，倒也能多活上数十年。” 结束某个话题后，李源突然提及此事。 安月皇帝苦笑，轻轻放下了茶杯。 他一指旁边的桌子： “我的山神大人啊，我连奏折都批不完，如何跟你修行呢？” “小事倒是无所谓。但这些大事，若不过眼瞧瞧，全部交给下头的人来办，总归是不安心。” 桌子上放着各种写着有关安月国事规划、以及研究方向的奏折和纸张。 李源微微沉默：“你就是劳苦心重。” 安月皇帝哈哈大笑，而后轻轻摇头。 “当年饥荒，子民死伤无数。百姓疾苦，民不聊生。” “我这心中啊，终究有愧。” “若非是我心性不坚，被恶神迷惑心智，导致朝廷不放粮” “又何以令百姓们饿殍满地、易子而食呢？” 讲着讲着，安月皇帝眼中闪起复杂的光芒，心神仿佛回到了那一年的饥荒大难。 记起了那向全国百姓罪己的决然一跪。 “大难之中，百姓仍愿信我，这是我之幸。” “既得子民信赖，便绝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以他如今的身体，还足以撑个十来年。 而且，他的第三子季林，已然堪当大用。 将来，也会是个优秀的帝王。 虽然当初大月‘分家’，但皇室宗亲跟来了许多。 季秀、季玄、季林皆有子嗣。 嫡子季秀虽战死沙场，但留有年幼的两儿一女。 第二子季玄当初留在大月，但一对双胞胎幼儿也跟了过来。 还有第三子季林，亦是生有一儿双女。 其他的皇子公主，虽无治国大才，但也有血脉延续。 这些孩子们都经历过当初艰苦的岁月，曾立志要成为安月的顶梁柱。 皇室血脉，也算是后继有人。 对这些孩子们，安月皇帝一视同仁，看重有加。 即使再忙，也会抽出时间细心教导。 在诸多新思想名师的教育之下，如今也算是长大成人。 个个都继承了先辈的精神，仁和善良，德才兼备。 安月每时每刻都在飞速发展，许多当初假设中的东西，也都一一问世。 在某些技术方面上，安月已然走在了凡俗世界的前沿。 等到他撑不住离世，那时的安月，定然已经鼎盛至极。 他的子民，将生存无忧，再也不会吃不饱饭，穿不暖衣。 而且，安月皇帝的心中，雄心仍在，壮志依旧。 李源回来的前段日子，安月已经开始着手统管国土北方的无人北原，以及驱赶旭州北方的食人蛮族。 若是时间足够，他誓要打下一片无比广袤的疆土，解决所有的战与乱，让天下安平，举世皆宁！ “若是我这条命够长，我必将大统天下山河，举世归一！” “叫我子民的足迹，踏遍世界！” 安月皇帝的眼中闪烁着精光，带着憧憬。 这是人间帝王的野心，是旁人见不到的自傲神态。 安月皇帝只在李源几人面前，才会如同畅谈梦想的好友一般，流露而出。 只是，望着安月皇帝眉眼间的淡淡皱纹。 李源目光颤了颤，似是已经预见到了未来的离别。 仙神寿命永恒，一场旅行，一次闭关。 可能就是数十上百年。 这一闭眸间，错过了多少人，留下多少遗憾不舍，只有自己才能知道。 李源的心依旧鲜活不想再经历生死别离。 “山中有灵药，多年照料，已然成熟。” “服食之，可调养身体，增寿数年。” 李源轻轻开口说道。 他的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只是，还需要好好谋划。 安月皇帝笑着，自是点头应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