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陆西雨再次问道战司空:“你到底犯了什么错?陆扬一定要惩罚你?” 战司空放下捂住眼睛的那只独臂,鲜血在他白净的脸上蜿蜒着像藤蔓。 他笑着说:“在成为活死人之前,我杀了害死我妻儿的一家六口,然后我被仇人剜目断臂,连**都掏了出来,是扬哥救了我。” “在成为管家之前,我伙同上官兄妹又去把我的仇人给杀了。” 陆西雨低垂着眸子,歪头看他,“那为什么要我杀你?” 这次,战司空仰头看了她好久好久,才答:“所有人都能背叛扬哥,唯独你不行。” 陆西雨蹲下身来,直视他的目光,“为什么我不可以?” “因为——”机械眸又亮起红光来,战司空立马咽了声。 陆扬在警告他。 陆西雨抬手摘下他的眼罩,透过闪亮的红眸,看到里面有一个立在山巅之上的虚影。 他看起来很强大,很孤单,很寂寥,独自伫立在别人高不可攀的顶峰,迎着猎猎寒风。 “陆扬,”陆西雨对着机械眸里的人喊道:“我不想杀人,如果我打赢了他,你把战司空送给我,好不好?” 山巅上的人回过头来,声音还是以前那般喑哑,“好。” 机械眸上的红光撤去,陆西雨还不待战司空反应,就一脚扫在他脸上。 战司空终究是不知道,陆西雨这一脚打的是他,还是他机械眸里的陆扬。 她不喜欢血腥,更加不喜欢陆扬以这种方式让她的双手沾上血。 “陆小姐为什么要救我?”战司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一只胳膊又把眼罩戴了回去。 如果不戴上眼罩,他的机械眸会自动定位对手的动作,也会自动给大脑发动指令,如此一来,这场比斗,便有失公允。 “你能活到今天,证明罪不至死。”陆西雨又迅疾出手,拳风到他胸口时,被战司空轻松格挡住,战司空没有反击,就只是防御。 “扬哥留我到今天,就是为了用我的血来给陆小姐洗手——的。” 拳头被格住,陆西雨跃起身来,一膝肘又砸他脸上。 “那我真是要谢谢他。”落地之后,陆西雨膝盖不受力,差点跌倒。 刚砸的哪是人脸,简直比钢板还要硬。 “扬哥对陆小姐用心良苦,陆小姐应该擦亮眼睛看一下。” 看战司空站得坚如磐石,陆西雨忍不住幽怨。 都说了只要她能打赢他,陆扬就会放过他,这战司空怎么就是不上道呢? 陆西雨又围着战司空转起圈来,不知道他的弱点究竟在哪里。 “陆小姐不必白费苦心,你扔了匕首,是打不赢我的。”战司空似知她心中所想,却也并不在乎。 “你想死?”陆西雨问着,眼睛依然盯住了他腹部的那块伤疤上。 战司空握紧拳头,也注意到了陆西雨毒辣的目光,“我早就是该死之人。” “蝼蚁尚且苟活,何况你还不是蝼蚁——”话毕,陆西雨闪电似的反应,冲上前去对着战司空的腹部就一计长扫腿。 预料他会格挡,但他只有一条胳膊,陆西雨另一腿跟着往他下盘就是一踹。 招式虽然阴损了,却不得不说效果是真好。 战司空一条胳膊捂了身下就没法格挡,于是陆西雨趁着机会,对着他腹部就是一招五连踹。 “噗嗤”战司空一口血喷出,跪倒在地。 “上次听说,陆小姐在考核三楼时就不讲武德。” 战司空缓缓站起身,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唇角带出一丝鄙夷,“当时我还不信,如今,算是见识了。” “那又怎样?”陆西雨做好起手式,冲上前对着战司空的膝盖又是一踹。 战司空现在完全不敢让她近身,老远就跟她互踹了。 两人炮弹似的撞在一起,又迅疾分开,然后各自倒地。 陆西雨先战司空一步爬起来,嗤笑着继续说完:“自古以来,只有强者才讲德,弱者没有资格。” “被人围攻时,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打败对手活着。至于怎么打败对手,那自然是怎么狠戾怎么来。” 她握紧拳头,绕到战司空背后,犹如一只恶狼般,盯上了他那只狰狞的断臂。 他的缺陷,即是他的弱点。 “战管家,你是强者做久了,忘记被人鱼肉的日子了吧?” 战司空动容之际,陆西雨猛地发动攻击,直拳被他格挡住,她又使出低扫腿,一条腿撞在他的腿上,跟撞在钢板上似的。 克刚,只能以柔。 腿部吃痛,陆西雨旋身绕到战司空身后,长臂缠住他的脖子,往后一折,拽着他狠狠砸在地上。 这是近身搏斗,陆西雨在一个强者面前第二次占了赢面。 虽然只是在战司空只防御不攻击的情况下,但能攻破他的防御,不比对战零一号简单多少。 不过一瞬间,战司空一条胳膊撑着地,立马又站了起来。 “陆小姐好口才,我永远不会忘记妻儿惨死和我的身体被人残害的一幕幕,所以我把我的仇人碾成了渣渣。” “我这一生杀了很多人,老弱妇孺,善恶美丑,”战司空站着没动,等待着陆西雨来攻击他,“即使这样,陆小姐还觉得我不该死吗?” “那确实该死!!”说着,陆西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而来就是一招高劈腿,直接将战司空给砸进了墙里。 “你怎么不防御了?”陆西雨顿在原地,看战司空一大口鲜血从口里喷出来。 战司空却笑着说:“陆小姐也说了,我该死,所以我为什么要防御?” “确实是该死。”陆西雨走上前去,把战司空拽了起来,扔在空旷的大厅中间。 头顶的射灯照在他瞎了一只眼睛和满是血的脸上,显得可怖又狰狞。 但在他可怖又狰狞的血痕底下,是一个男人无尽的哀伤。 陆西雨倾下身子,就盯着他那只盖起来的瞎眼说:“可你不能死得这么轻易,这样窝囊。” 她说:“我要用你的命来惩凶罚恶,用你的骨来斩妖除魔。你只有死在战场,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才能偿还你欠下的罪。” 战司空觉得好可笑,“我为什么要偿还?别人又何曾偿还过?” 陆西雨直立起身,头顶的射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因为你不偿还,你的灵魂就不干净,灵魂不干净,你就入不了轮回,见不了你死去的妻儿。” 一行眼泪从战司空仅剩的一只眼睛里流出来,他抬头仰望着她,像看一尊站在黑暗里的神明。 许久之后,战司空嗤笑了一声,“我知道,这世间根本就没有轮回。” 他看着她,很虔诚:“但……我相信你说的。” 他相信她说,只要偿还干净了,他就还能见到他死去的妻儿…… 突然之间被感动,陆西雨吮了吮鼻子,“你今天这种状态,已经赢不了我了,以后你是我的人。” “陆小姐,”走到门口,战司空爬起来喊住她,“你把我带走。” 手摸进兜里,现在连一百块钱都没有了,把他带走,还要给他治伤…… “我没有钱,养不起你,”陆西雨抬手摸了摸鼻尖,道:“你跟着陆扬,到他那里赚点钱给我。” “穷鬼!”山巅之下,江临渊冷哼一声,愤愤然望向黑暗。 陆扬却笑着说:“你就庆幸她现在还穷,不然,不只是你的赌场,你的天灵盖都会要被她掀了去。” 叶希语挥金如土,小小年纪就敢买打手打自己的教练,要是让她知道,赌场里藏着她爸爸被谋害的秘密,那真的会被掀翻去。 江临渊不服地仰头看陆扬,“你确定是掀我的天灵盖,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