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大雨倾盆，酒吧里的人并不多，欲追着陆西雨一起出去训练的李凡看到站在一旁三个无所事事的人，皱起了眉头，“你们不去训练，在这里干什么？” “凡哥，你走后，我们也被针对了，”陆枭有些委屈道：“他们一人占着几台器材，就是不给我们使用。所以我们一气之下，就……跑出来了。” 人性的恶一旦被放大，就会非常可怕。 林茜三人以前一直是跟着李凡混的，但现在李凡要保陆西雨。邓魁等人要把李凡和陆西雨孤立出去，自然也就不会放过林茜等人。 李凡拍了拍陆枭的肩膀，对几人表示安慰。此刻的局面非常难解，他跟陆西雨都不够强大，殃及到旁人，他很自责，却也无能为力。 片刻后，李凡指着雨里陆西雨消失的方向，对他们道：“看见了吗？有时候绝境，往往更能激发出人的潜能。你们这些年也都没有什么进步，不如学学她。” “啊？学她做一个疯子？”成翕琛瞪大了眼眸，有点不可思议。 “做不做在于你们！”李凡把身上的保安服外套脱了，往柜台上一塞，迈着大步也毅然奔向雨里。 三人面面相觑，林茜首先道：“我长这么大还没在雨里玩过呢！”然后也奔进了雨里。 林茜虽然是女生，却是个思想和行动都不输男人的女汉子。 她走后，陆枭和成翕琛两人互瞪，“去吗？枭哥？” 陆枭陷入迷茫，沉思一会后，“你好像比我还大几个月吧？” “你比我成熟，叫哥没毛病。”成翕琛笑了笑，其实两人二斤八两吧。 陆枭嘴角抽抽：你还比我高一级呢…… 三楼有人下来，正要朝他们看来时，陆枭道：“走吧，凡哥和茜姐都走了，留咱们俩在这里有点不太好。” “……怎么不太好？”成翕琛嘟囔一句话的时间，陆枭的身影已经隐没在黑夜里，他连忙追上去，“枭哥，怎么不太好啊？枭哥，我怕——枭哥，等等我啊！” 后半夜的雨是越下越大，真正把云城近一百年来没下够的雨，下了个淋漓尽致。 马路路面已经被水淹了个不见踪影，只有两旁的绿化树还能看出路的大致方向。 云城排水系统规划和建设的不足，在这一刻便体现出来了。 雨不停，水势也就一直在上涨。 “这家伙跑到哪去了？”李凡停在路边，捋了一把头发上的水，往四周瞧了瞧。 真担心陆西雨出什么事，他便追着她消失的方向来的，却沿路都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街道两旁的一些住户亮着灯，透过有些朦胧的玻璃窗，能看见他们在把一楼的东西往楼上搬。 等到水彻底涨起来，只怕沿街一线的商铺都会被水洗，酒吧也可能会出事，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得先找到陆西雨。 “陆西雨！”李凡朝大雨里喊了一声。 没有人应答，她应该没在这附近。 越往前，积水越深。隐藏在水底下的楼梯，下水道，都可能构成致命的危险。 “陆——”然而，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不等李凡喊出第二声，他脚下一踩空，整个人瞬间失去重心。 那应该是某个下水道的盖子被他踩翻转，然后好像还不见了。 幸好练了功夫的李凡反应速度极快，在坠进下水道的一刻就撑开双臂抓在了井沿。不过刚才脚有被崴了一下，他感觉到痛，手臂一失力，身子跟着陷进下水道半截。 这下可不乐观了。 突然打开盖子的下水道，就像一只张开大口的怪兽，猛地在吸水，而李凡正好卡在怪兽上下两排牙齿的中间。 一股极强大的力量在用力把他往下面拖拽。 他知道，那里面是真正的深渊，去了，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脚下没有着力点，手臂的力量也极速消耗，他几乎撑到青筋暴起，也依然感到一种濒临绝境的危机感袭来…… “陆西雨！”李凡用力吼了一嗓子，这个时候，他急切地希望有人能拉他一把。 可雨势太大，夜太黑，他离街边亮灯的商铺又太远，以至于他竭尽全力嚎出来的一嗓子，声音很快消失在雨幕里。 无尽的水往这里涌了过来，他在漩涡中心，拼命与死神抵抗着。 只要一松懈，只要意志力稍微薄弱地想要放弃，他就会被这漫无边际的水给湮没，被身下这张大口吞噬。 这一刻，他有些恨陆西雨，如果不是接了陆扬要训练她的任务，如果不是她一定要得罪了大家，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冲进雨里……他又怎么会陷在如此绝境？ 可这会恨她又有什么用？她听不到，她不会来救他，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来救他。 力量快要竭尽之时，李凡反而笑了一声。总听别人说，及时享乐，因为你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来。 现在还不到凌晨，他的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来……… 撑在井沿的双臂已经开始发抖，雨水顺着额角流下，李凡咬紧了牙关坚持着，哪怕多活一秒，都还有希望。 右腿在痛，一种胫部从下到上痉挛的痛。抽着痛，扯着痛，一直钻到骨头缝里去的痛。 他的腿从来没有这样痛过，哪怕被人踢断的那日，也没有痛成这样，一个大男人，就这样给痛哭了。 泪水很快掩在雨水里，李凡又嗤着笑，因为男人不能哭是吗？所以连眼泪也不应该有…… ‘一条腿而已，就上不了岸了？‘陆西雨的话又回响在他的脑海。 “陆西雨……你这个祸蔸！”李凡骂咧着，他竭尽全力抬起了另一条没有受伤的腿，卡在井沿，帮手臂分担支撑身体的力量。 身体一点一点往上挪，他再忍着极大的痛，一点一点抬起那条受伤的腿，也卡在井沿。 像平时做引力训练一样，双臂发挥到了极致。只不过这次，有无数的鬼手在下面拉着他的身体，意志力与绝境对抗。 除了向上，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非生即是死，他只能选择生。 “阿音！等老子活着出去了！老子一定要娶你！你存那么多钱，老子不能便宜了别的男人！” 埋葬在他心里多年的爱情，总算在这一刻闪闪发亮了。他有那么多的遗憾，但最大的遗憾是没能跟最漂亮的姑娘在一起。 “凡哥，加油！我在酒吧等你。” “凡哥，你要是死了，我就做别人的女人了。” “凡哥……” 耳边的雨声幻觉一样，变成了上官音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