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特意把房间让给了我?”耳边传来空气净化的凉风,陆西雨内心有被深深感动。 “我中午不需要午休,这房间对我来说作用不大,”骆南把手里的果汁递了一瓶给她,又道:“倒是你,总是一副没睡够觉的样子,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你趴在楼梯间睡?” 所以那次他看见她趴在楼梯间睡觉的狼狈样子…… 陆西雨接过凝结着湿意的饮料喝了一口:这个人明明做了好人,却偏偏要说让人讨厌的话。 她原本就是一个大懒虫,这些年在陆家镇虽说不懒了,可晚上上通宵班,白天又弹一天的琴,也确实顶不住。 墙壁上静静喷着冷雾,雾气里似还带着淡淡的凝香。 这是掠影的芬芳。 难怪骆南身上总是那么香,一个连加湿器里都要滴上香水的人,能不香么? “你不午休,又不代表别人也不困。” 骆南咽下口里的果汁,凑近她耳边小声问道:“你晚上干吗去了?这么困?” 困到连随意躺在路边的街凳上都能睡着。 陆西雨刚要反驳关你什么事,她手里的药猝不及防被骆南抢了去。 一看,是擦跌打损伤的。 “把衣服打开,我帮你擦药。”骆南把药从药盒里拿出来。 陆西雨瞪眸看他:你这家伙说的什么话?老子就算手臂绕到后面擦,也不可能让你一个男生帮忙擦药。 况且,她的身上还有那么多的伤,也不可能给他看。 陆西雨把药抢了回来,嗤笑一声:“骆少这么不见外的么?但我还没随意到能在不熟的男生面前宽衣解带。” “……” 不熟?而且难道不是只有手臂上有伤么? 最后骆南一脸懵地被陆西雨给赶出了房间。 “还宽衣解带……”嘴里哂着笑,一想到陆西雨正在他睡过的房间里脱衣服擦药,某人抓着手里的果汁越喝越口干舌燥。 心率手表冷不丁地电了他一下,骆南“嘶~”着声音远离房间。 等陆西雨擦好药坐在琴台弹完一首曲子,骆南才从家里洗完澡出来。 路过小区大门口,无意中看到那个患有老年痴呆症的陈姓老人家属正配合医生把老人往救护车上抬。 他走过去问了一句老人家属:“陈爷爷怎么了?” “心脏病发了。”老人媳妇抹着眼泪道。 看着救护车呜咽着向远处驶去,骆南想起那日里陆西雨蹲在老人轮椅旁,仰起水光的眸子叫他大乔爷爷。 不知道是她当时笑里隐着的忧伤,还是救护车里老人逐渐流逝的生命,反正就莫名其妙把他心口扎着痛了一下。 回到餐厅,那个清亮的身影正在钢琴前激情迸发着。她摁击在黑白键上的手指犹如一个个灵动的小精灵,飞舞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骆南蜷紧手指,他该不该告诉她陈家爷爷病危的事?如果他们是故人,她要不要去见他最后一面?虽然老人也可能不认识她。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到她身边,薄唇几次张合,却吐不出一句话。 她本来就过得不好,再把这样悲伤的事情告诉她,会不会更添她心里的忧伤? 虽然她表面薄情冷性,但能蹲身老人身边,仰眸虔望的人,怎能心里没有柔软的一处? 她会难过的,骆南笃定。 一曲音乐毕,陆西雨仰头看他,在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下似脑补了什么,她微蹙起眉头,身子往琴凳一侧挪了挪。 陆西雨:他又要跟我联弹? 骆南:她在邀请我与她联弹? 不管是什么,反正骆南挨着她坐下了。 “弹什么?”骆南抬手在琴键上随意试了几个音,平静问道。 “要不再来一次……”陆西雨抿着笑不怀好意地看他,“高速版的《克罗地亚》?” 笑音一落,骆南轻松随意的表情就裂了,“no!——” 他转言道:“你手上有伤,我不想欺负你。” 陆西雨切了声,“我就算带伤弹,也照样吊打你八百回合!” 然而,骆南已经抬手在起节奏了。 指尖响起《花之舞》独特的空灵和唯美。 他不想他们之间只有硝烟弥漫的战场,他想让她生活在春天,想给她一场花与蝴蝶浪漫地邂逅。 随着明快的节奏缓缓上升,一场春雨倾泻而下,花种在暮冬苏醒,在春长出缠绕的茎,一场绿意蓬勃向着阳光。 陆西雨加入节奏,丝滑如行云流水,一种令人窒息的华丽在他们修长的手指下徐徐绽放。 花蕾诞生,与花瓣相伴,随风淋漓舒展。神采奕奕,在大自然的风光下描摹成长。 蝴蝶飞了过来,感受到花儿的呼唤,它绕着它盘桓,翩翩起舞,它贴着它的花瓣,感受生命的昂扬。 花和蝴蝶的相遇,是灵魂的契侣。 从生长,盛开,到凋零,花儿枯萎,蝴蝶陪它残翼,它们会相约进入下一个轮回。 如果可以,爱是生生世世的契约…… 两人在钢琴上配合默契,台下的顾客听得如痴如醉。 听说《花之舞》是表白之音,但陆西雨并不知道。 她只知道,骆南的琴技确实高超,他能追上她的足迹,跟她一起翱翔。她只知道,如果寂寞弹琴的路上能有他作伴,一定不会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