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雨擦了一把额间汗,背部的衣衫也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回顾刚才的情景,依旧险象环生,他们几乎擦着死神的镰刀尖刃了。 “吓到了吗?” 陆扬放低车速,驶入正常车道,嘴角噙着几分得意的笑,好像后面那场瘫痪的交通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陆西雨看着他,强压下心口久久不能平复的心跳,“还好。” 心里暗忖,幸好这个男人不是她的敌人,否则她的死亡模式得要开启什么样? 传言总说陆扬很厉害,但究竟有多厉害谁也不知道。 然而传言总是虚的。 当年那个跪在祖先牌位面前的男人,并没有给陆西雨留下多么刻骨铭心的记忆。 如今看来,她要重新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了。 他,比传言更厉害。 “放假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把陆西雨送到学校,陆扬叮嘱道。 “知道了,”陆西雨推开车门,抬脚跨了出去,“今天……谢谢你。” 陆扬揺头轻笑着,修长的手指放在耳边,给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从今天开始,她陆西雨跟他,将连上不可分割的枢纽。 目送陆西雨那道靓丽的身影一消失在学校门口,陆扬就蓦地敛了笑,对一旁早已亮起的手机屏冷言道:“阿渊,你过火了。” 手机里传来一声散漫地轻笑。 刚玩命追逐陆西雨他们的那辆黑色轿车里,阿渊摘下墨镜,勾着唇角对蓝牙耳机里道:“我说陆扬,演个戏而已,你至于舍命陪玩么?” “我没有陪玩,她就是我的命。” 陆扬摁掉通话,拈起手机甩向后座,手里的方向盘一打,调转车头,黑色宾利瞬间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陆西雨走到宿舍大楼,整栋大楼的门都关闭着,宿管不在。 她外号陆酸酸,又穷又酸,所以怎么能穿着香奶奶家的衣服直接去教室呢?于是靠在铁门上曲腿等着。 一抹圆胖的身影逼近,“你是陆西雨吗?”宿管严声问道。 “是。” “你失踪两晚,电话也打不通,已经严重违反了宿舍管理条例,知道吗?” “知道,”陆西雨看着宿管,“抱歉,回校途中不小心出了车祸,今天早上才醒过来。”她指着自己头上的包扎道。 连出了车祸,都想着来学校上学,如此好学生,宿管怎么还好过分责备她呢? “今天的检讨我会在午休之前补上,还请阿姨通融一下帮我开门,我需要换好校服去上课。”陆西雨补充道。 在这么漂亮女生又这么好态度的请求下,宿管无奈地掏出钥匙开门。 “不是我一定要为难你,住宿生到规定时间不回宿舍,在外面出了任何问题,我们宿管是要负很大责任的,知道吗?” “根据宿舍管理条例,学生如果无故缺寝三次,是要被劝退的。所以你千万不要再犯了。” 一中的宿舍管理条例中确实有这样一条规定。 上次手机停机没有及时请假,如果宿管把这次的两晚缺寝算作一次的话,那么再要缺寝一次,她陆西雨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不,铺盖是学校的,她还不能卷,得直接走人。 “我知道了,谢谢阿姨提醒。”陆西雨跟宿管道了谢,就迅疾爬楼梯向302寝室跑去。 宿舍里,她的东西还是离开时的样子,唯独那瓶高血压瓶子打开着,里面的药膏已经用完了。 一猜肯定又是王逸。 那家伙只要一回家,回来就是一身的伤,跟第一天见到她的那样子。 陆西雨给手机充上电,拿起衣服就钻进了洗手间。 她没有看到,手机自动开机后,那一连串的癫痫动作。 陆西雨拧着湿毛巾细细地擦头发,头上的伤口在隐隐发痛,好在还能忍受。 但手掌沾了水之后,被花刺扎破的地方又蕴出了血。 她一圈一圈解开陆扬帮她缠好的绷带,心里迷雾重重。 鼻息似乎又莫名闻到了陆扬身上那抹特殊的香味,好像沾染在她的鼻尖一直挥散不去。 他低头帮她拔花刺细致认真的样子也始终萦绕在心头。 他掌握方向盘,一副把控命运的从容。 他陆扬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爸爸的车真如他所说是别人抵押给他的吗? 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究竟有多少人参与了当年的策划呢? 这些人中,会有他陆扬吗? 这样怀疑之后,陆西雨第一时间又否决了。 她八岁遇到陆扬,那时候他还是社会最底层的边角料,随便街边的混混就能欺负他。 就算他卖了北辰之星有了很多钱,可两年之后他仍然只有十几岁,他如何会想到策划与谋害她的爸爸? 况且,想搞垮当时的叶少坤,没有几年的筹谋和非一般的权势根本就不可能办到。 如果她陆西雨想通过当年的线索找出当年的真相,就必须要回到酒吧,回去陆扬的身边不可。 只是隔壁村二娃说的,他陆扬酒吧的酒尤其好喝,陆西雨却并不这样觉得…… 穿好校服,陆西雨拿起手机走出宿舍。 有林芝芝的消息,问她怎么没有回宿舍,怎么没有来上学。 有方翊和骆南的短信,也是问她为什么没有来上学。 有时望发的几个视频,但卡死着打不开,后面跟着一句话:“有空来看看小梦。” 最后一条消息是陆扬的,问她在哪里。 发消息的时间是她被宁小唐带走之后。 王权定的那家酒店离酒吧有很远一段距离,陆西雨想不通,陆扬究竟是如何确定她出事了?又是如何找到她的? 难道他抓了宁小唐? 她不能直接去问陆扬,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只有再次见到宁小唐才能知道了。 经过一班教室时,陆西雨不经意地一瞥,就对上了方翊的目光,他倏地站了起来。 陆西雨想起他的那些未接电话和满屏的信息,心虚地快步向教室跑去。 “难得哈,方翊同学竟然主动站起来做黑板上这道题。”一班讲台上物理老师惊喜道。 方翊很懵,他没有听讲,连老师讲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刚才看见了陆西雨,看见她的头上包着一圈的绷带,那不是简单随意的包扎,这样的包扎他这些年在方振的身上看到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