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爵的画室很出名，但并不对外开放。 他只开放给自己的学生，或者用于学术交流时的场地。 想要进去参观得需要林爵同意才能进出。 赵原野从网站上找到了林爵的邮箱，试着写了封邮件。 他邮件写的很真诚，长篇大论自己的“学习绘画”的心路历程，希望能得到一个参观的机会。 林爵的回复很快也很简短。 简简单单三个大字——“不可以。” 赵原野似有所悟，但他不死心，又连发了几封。 但再没得到过林爵的回复，然后他发现自己被他拉黑了。 赵原野这才真正有些感觉，林爵并不像是报道中写的那般儒雅随和，反而像是相反。 赵原野盯着电脑屏幕，感到棘手。 他开始去挖掘林爵的故事新闻。 大多报道出来的新闻都很正面。 虽然林爵个人成就并不高，但底下的几个学生实在出名，也给他博了个好名声，说他懂得教书育人，是个好老师、好教授。 他看过不少林雨森和林爵的画作。 林爵确实，不如他同期的几位画家。 他的笔触太过匠气，失了灵动。虽然美，但让人觉得死板。 他任教于b大美院，赵原野网上买了一个b大匿名论坛的账号，去论坛上看看别人对林爵真实的评价。 一个人伪装的再好，也总会有漏洞。 匿名论坛里面，提到林爵的人并不多，大多也是夸赞他理论储备丰富，教书确实有一套。但也有几个零星的帖子在抱怨林爵为人。 说林爵太固执，给他们做毕业指导老师，将想法强加于他们身上。如果他们的毕设不按照他的心意做，就不给通过毕业。 可是林爵自己的想法，和他们本人的风格大相径庭，根本没办法适应。林爵也不听他们的建议和解释，一意孤行。 他们抱怨他太偏执，一点不近人情，不为学生考虑，很自私。也觉得林爵太自负了，他没发现他自己那些理念的缺陷吗？ 赵原野心里大概有了个数。他得去见一见林爵和林雨森才行。 林爵的画室也并不是找不到方法进去。 赵原野网上找了个中介机构，付了八千的报名参观费，终于有了进去的“门票”。 这辈子，他参加大大小小比赛，也获了些小奖，奖金也攒了不少，就是留给需要花钱的场合的。有钱，能办很多事情。 他现在过了艺考，时间很多。他挑了个周末，再次去了b市。 中介机构就开在画室隔壁，赵原野这才了解到，这个中介老板，其实是林家亲戚开的。林爵对此，睁只眼闭只眼，不管这些灰色收入。 中介老板见了不少想去画室参观的人，大多数人都是想见见林爵，希望能成为林爵的徒弟，被他指点。 所以下意识，老板也以为赵原野也是这个目的。 老板很热心，说的套词也很熟练，通行证还没有给他，先给他叭叭介绍了一堆林爵的风格和手法。 老板说，希望这对他能有帮助。他也提醒赵原野说，可以多看看林雨森的画。毕竟父子俩一脉相承。 中介还不小心透露了一个消息。 “林雨森现在画的越来越和他爸爸一个样了，可以多看看他的作品。” “林雨森现在每天都在画室里临摹他爸爸年轻的画作呢。可努力了。” 赵原野“嗯”了一声，眸色沉了下去。 林雨森现在是什么样的？赵原野没办法想象一个立志成为画家的人，现在每天在重复机械的模仿，而没去创新创作。 赵原野心情还没有进入画室前，已经沉了又沉。 林爵的工作室装饰的很漂亮，很有艺术感，能把大部分人都唬住。 工作室很大，有个展览的大厅，有专门陈列作品的艺术画廊，还有待客室，直至走到深处，才见得一间全部打通的大画室。 画室里面的人不多。 里面大部分是林爵的学生，也有几个像是赵原野一样“走后门”进来的年轻人。 每个人都有块小地盘，圈着自己的画板，画笔，颜料这些。 有人在说话交流，有些人在闭目养神，也有人正在专注画画。 对于赵原野这样“闯”进来的人，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没人出来指点、多说什么，也无人打招呼。 偌大的画室，氛围很冷清。 在画室最深处的角落里，赵原野见到了林雨森。 林雨森比之前见到的还要憔悴，气质也变得阴郁起来了，死气沉沉的。 他提着画笔，却见不到半分的愉悦，只有抬笔、落笔机械的操作着。 他的画架旁，摆满了林爵作品的复印集，他画布上正在临摹其中最出名的一幅。 他看了好一会林雨森。 但林雨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在意外界。又或是，早已经习惯了来自外界的审视了。 赵原野想等林雨森停下来，和他聊两句。 但是等他一结束，他就从旁边的楼梯间上了楼，没给他插话的时间。 赵原野想跟着上去，被旁边的哥们拦了下来。 哥们很奇怪的看着他，问：“干嘛啊？” “能上去吗？”他以为上面也是画室的一部分。 男生笑了，摇头：“那是私人的地方。” “林雨森住楼上？” 男生挑眉：“你是林雨森粉丝？” 赵原野算是点了头。 男生“嗯”了一声，当作回答：“林雨森上去休息了，估计晚上才下来。” 赵原野皱眉，现在还中午不到，他问：“他没睡？” “算是吧。”男生说的云淡风轻，像是习以为常了，“画了一晚上呢。” “为什么？” “为什么？”男生皱眉，重复着他的话，有些不理解，但还是解释道，“因为没画好啊。很正常。” “老师不满意他临摹的样子，让他重画。” 男生拍拍赵原野的肩，问他是不是也想拜师学艺。 赵原野扯了扯唇角，没说什么。 他大概能够理解几分了。 林雨森的生活，也是在水深火热之中。 自杀的理由，也可以窥见些许可能性了。 画室并不是24小时对外开放的，晚上六点，就要闭馆了。 而在闭馆前，林雨森一直没有下楼。 赵原野没有办法上楼，也只能离开了。
